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这就对了。我想起来了。他退休了。我叔祖父以前提到过他。他没有时间看他一下吗?”
  “我认为你还没有搞明白。他不是需要人‘看一下’。我说的是专职护理。”
  “你为什么不跟社会福利机构联系?一定有机构处理这样的事情。”
  “你是他的侄孙女。”
  “他的侄孙女,也许血缘关系更远呢。”她说。
  “嗯嗯。”
  我故意不说话,让她不要激动得跳起来,进而摔话筒走人。
  她“喂”了一声。
  “我还没有走。我在等着听你打算怎么办呢。”
  “很好。我虽然要走了,但我不欣赏你的态度。”
  为了表明她的观点,她“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8
  
  星期五晚饭后,我跟亨利一起到米拉格鲁一个卖圣诞树的地方帮他买一棵树——他做出这个决定时是非常严肃的。离圣诞节还有两个星期,但谈到节日,亨利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个地方虽然不大,但他觉得这里的树刚砍下不久,比他去过的别的地方品种要多。那些六英尺高的树他最喜欢,有这样几个品种:香脂冷杉、弗雷泽冷杉、蓝色云杉、高加索冷杉、挪威云杉、贵族云杉。他和这个地方的老板就每一种树的优点讨论了很久。蓝色云杉、贵族云杉和挪威云杉针叶的保留时间不长,高加索冷杉的末梢太细太长。他最后选中了一棵暗绿色的香脂冷杉,这棵树造型幽雅,针叶柔软,香气悦人,是松林间(或称“松木精油清洁剂”,看你的参照物是什么)的芳香型品种。树枝用粗麻绳保护着,我们把树拖到他的旅行车上,从树的顶上用一根精致的细绳和橡皮带绑好。
  我们沿着卡巴拉大街回家,左边是黯然的大海。海面上的石油钻台闪闪烁烁,就像有很多船挤在一起要倒的样子。此时差不多8点了,海滩对面的餐馆和汽车旅馆灯火辉煌。我们朝州街上瞥了一眼,目力所及,都披上了圣诞节的盛装。
  亨利把车停在他的车道上之后,我们解开绳子和橡皮带。然后他拖着树干的一端,我吃力地抓着中间,费劲地把树弄到路上,又从路上弄到通向他院子的人行道上,又从人行道上弄到前门。亨利把家具重新摆了一下,在客厅的一角给这棵树腾出一块地方。我们把树直起来一放稳,他就把T形螺钉上紧,在下面的蓄水池里加上水。他早就把六只印有“圣诞”标记的盒子从阁楼上拿下来,堆在附近。其中五只盒子里装满了仔仔细细包扎起来的装饰品,在第六只盒子里装着一套绕成一团的圣诞树灯。
  “你什么时候把灯和装饰品挂上去?”
  “明天下午。夏洛蒂从2点到5点有个家庭招待会,她忙完之后会来一下。欢迎你也来。我正在做蛋奶酒,到时候我们高兴高兴。”
  “我不想来干扰你们的约会。”
  “别傻了。威廉和罗斯也来。”
  “他们见过她吗?”
  “威廉见过,对她大加赞赏。我想知道罗斯的反应。她是个苛刻的人。”
  “为什么要搞这个民意测验?你要么喜欢她,要么不喜欢。”
  “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些地方让我烦。”
  “比如说?”
  “你没有发现她有点一意孤行?”
  “我只跟她说过一次话,我觉得她对自己的事情很在行。”
  “我的感觉更为复杂。她聪明、有魅力,这我承认,但是她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卖,卖,卖。几天前我们吃完晚饭去散了一会步,她把这个街区的每一栋房子都估算了一遍。她还准备去挨家挨户地说服人家把房子卖掉,但我还是坚持我的立场。这些人家是我的邻居。多数人都退休了,买房子的钱也付清了。如果她说服人家把房子卖了,人家住哪里呢?他们最后得到一堆钞票,可是没有地方住,也没法再买一套房子,房价这么高。”
  “她反应如何?”
  “她还好,让步了,但我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是个女强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说实话,我担心她把你说服了,把这个地方卖了。”
  亨利做了个“不予考虑”的手势。“不用担心。我爱我的房子,决不会卖掉的。她还在游说我把房产租出去,但我不感兴趣。我已经有了一个房客,我要那么多房客干什么?”
  “好的,或许她有野心。这并不构成性格缺陷。你不要太担心,如果你老是担心的话会影响你们现在的关系。如果将来实在维持不下去了,那就算了。”
  “非常有哲理。”他说。“我会记住你的话的,有朝一日我会把这句话用到你身上的。”
  “可能吧。”
  9点30分,我回到出租屋,进了门,关掉门廊上的灯,把夹克挂起来。我拿着一杯酒和一本书正准备坐下来,这时有人敲门。这个时候敲门,很可能是来推销什么东西的,要不就是来派发印刷得非常差的预言“世界末日”的小册子的。我感到非常吃惊,居然有人敢走到我的门口来,街上的路灯照不到亨利的后院。
  我打开外面的灯,从门上的猫眼里向外看。站在门廊上的那个女人我不认识。三十来岁,四方脸,很白,眉毛稀疏,拔过,口红很红很艳,浓密的赭色头发在头顶扎成一个结。虽然穿的是西装,但我没有看见推销时用的写字夹板,也没有看见装样品的手提箱,所以也许没事。她看见我在看她时,微笑着挥了挥手。
  我把防盗链放在滑槽里,把门打开一条缝。“你好?”
  “你好。你是金西吗?”
  “我是。”
  “我叫梅拉妮·奥博琳。格斯·弗伦斯基的侄孙女。我打扰你了吗?”
  “一点也没有。等一下。”我把门关上,把防盗链从滑槽里取出来,让她进来。“哇。这么快。我两天前才告诉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了。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我租了一辆车,停在房子前面。老板认为我来一趟洛杉矶的想法不错,于是我昨天晚上就飞到了洛杉矶,整整一天都在见客户。直到7点才开车过来,心想自己很聪明,错过了交通高峰期,结果在马里布,六辆车撞在了一起,把我塞住了。不管怎么说,虽然我为自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到这里来感到遗憾,但我想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我没有格斯叔祖父家的钥匙。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去吗?”
  “亨利有钥匙,我相信他还没睡。如果你愿意等的话,我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愿意。谢谢。你介意我用一下你的洗手间吗?”
  “请随便用。”
  我带她到楼下的洗手间,她上厕所的时候,我穿过院子,来到亨利的后门,在玻璃上敲了敲。厨房的灯虽然灭了,但厨房那边的客厅里有电视机反射过来的光亮。过了一会,他出现在门口,把厨房的灯打开,然后把后门打开。“我以为你晚上在家呢。”他说。
  “我是在家,可是格斯的侄孙女来了,她需要格斯家的钥匙。”
  “等一下。”
  他在厨房装破烂的抽屉里找钥匙时,门一直开着。“听你讲你们在电话里的对话,我以为她根本不会来呢,更不用说这么快了。”
  “我也这么以为呢。我虽然感到很吃惊,但觉得很愉快。”
  “她准备待多久?”
  “我还没问,我回头再告诉你。我明天一早就要去办公室,你也许要跟她打交道了。”
  “星期六还去办公室?”
  “恐怕要去。有些文书工作要赶,我喜欢安静。”
  我回到公寓时,梅拉妮还在洗手间,水声表明她正在洗脸。我从橱柜里拿出两只杯子,打开一瓶夏敦埃白葡萄酒,给每人倒了六盎司,她出来时,我把酒和格斯家的钥匙递给她。
  “我希望你喜欢这酒。恕我冒昧,”我说。“请坐。”
  “谢谢。在高速公路上跑了三个小时,确实想喝点东西。我以为波士顿的司机已经很糟糕,没想到这里的人像疯子一样。”
  “你从波士顿来?”
  “差不多吧。虽然我九岁的时候我们家就移居纽约了,但我仍然在波士顿上学,仍然去拜访我波士顿大学时代的朋友。”她在一把折叠椅上坐下来,然后快速地扫了一眼。“不错。这里是镇上的豪华住宅吧。”
  “到处都是豪华住宅,”我说。“你能来我感到很高兴。亨利刚才还问你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如果一切顺利,我准备待到下周末。为了提高效率,我给本地的报社打了电话,登了一个分类广告,从明天开始登,一直登到下周。他们会把广告放在‘求助’栏目——寻求同伴、私人护理之类的——他们还会在‘个人简讯’栏目上登。由于我不知道格斯叔祖父有没有电话应答机,所以我把他的地址给他们了。我希望这样做没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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