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康普顿对那些房客除了抱怨之外什么也干不了,那些房客都是婊子养的(他说的,不是我说的)。按照他的说法,他买这些房产的时候,公寓里已经人满为患,房屋毁坏严重。他做了些修修补补之后,在外面刷了一层油漆,把租金普遍提高了。这样那些最不合意的房客虽被赶了出去,但留下来的却也是些喜欢抱怨但不喜欢支付房租的家伙。
  这家房客是古费夫妇,分别叫格兰特和杰姬。上个月,他们没有交房租,康普顿给他们写了一封威胁信,古费夫妇对这封信没有理睬。他们已经欠了两个月的房租,打算再欠一个月,然后再对他的威胁做出回应。我穿过枯草地,绕过那栋楼的转角,爬上一段楼梯,楼梯在房子外面。十八号公寓在二楼,是三套公寓中间的一间。
  我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开了,露出一道防盗链拉直时那么宽的缝,一个女人向外窥视。“你是谁?”
  “你是杰姬吗?”
  停顿了一会。“她不在。”
  我能看见她的左眼,蓝色,浅棕色的头发上挂着冰镇橙汁罐头大小的卷发筒。我还能看见她的左耳,软骨上穿着金黄色的耳环,活像一本螺旋形活页簿。康普顿在给我形容她时提到过这个,所以我敢肯定这人就是杰姬,而她却当面撒谎。“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你想干什么?”
  现在不知说什么好的倒是我了,我想着如何回答。“她的房东要我找她一下。”
  “干什么?”
  “他不让我跟别人讨论这个问题。你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停了一会。“我是她妹妹。从明尼阿波利斯来。”
  我想最好的谎言都要添枝加叶。我自己就是个世界一流的说谎者。“你的名字是?”
  “佩蒂。”
  “介意我写下来吗?”
  “这是个自由的国家。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把手伸进挎包,掏出一支笔和一个有衬里的小笔记本。在第一页上写下“佩蒂”。“姓呢?”
  “姓就不必告诉你了吧。”
  “你知道杰姬和她丈夫两个月没交房租了吗?”
  “谁知道这个?我是客人。跟我没任何关系。”
  “呃,或许你可以替房东给他们捎个信去。”
  我把那份通知书递给她,她还没意识到是什么东西就接了过去。我说:“三天之内要么付钱,要么走人。他们要么全额把房租付了,要么把房子腾出来。两条路由他们选。”
  “你不能那样做。”
  “不是我要那样做。是他,是他在警告他们。你姐姐回家时你提醒提醒她。”
  “他也没信守他的诺言。”
  “比如说?”
  “付房租的时候为什么要这么快,狗日的修房子的时候慢吞吞的,而且根本没有修好。窗户打不开,下水道下不了水,甚至连厨房的水池都不能用。所有的碟子盘子都只能在浴盆里洗。看看这周围,简直是个垃圾场,你知道房租是多少吗?每个月六百块。还得花一百二十块修电线,否则整栋房子就会烧掉。这就是他们没有付房租的原因,因为他没有把他们花的钱用在他们身上。”
  “我非常同情你们,但我无法给你们任何法律上的建议,即使我有一些这方面的建议。康普顿先生的行为在他的权利范围之内,你也可以那样做。”
  “权利,算个屁。什么权利?我要么待在这里忍受他的废话,要么搬出去。这是什么交易?”
  “这个交易是你搬进来时签过字的,”我说。“你想你的声音被别人听见的话,你可以加入租户联合会。”
  “贱女人。”她“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在防盗链没有取下来的情况下,她只能用那么大的力了。
  我回到汽车上,前往公证人办公室,准备写一封完整详细的报告交差。
  
  15
  
  午餐后我回到办公室,自动应答机上的留言灯在闪烁。我按下“播放”键。
  一个女人说:“喂?哦。我希望这个号码是对的。我是杜威·格雷特豪斯。我昨天在自家门缝里发现了一张传单,我打电话来就是为这事的。我差不多可以肯定,我见过那个人。你接到这个电话后给我打个电话好吗?谢谢。哦,我的电话是……”她飞快地把电话说了一遍。
  我抓起纸笔,凭记忆把号码写下来,又放了一遍留言核实。我急切地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铃响了十多次。
  那个女人终于接了电话,明显地气喘吁吁。“喂?”
  “是格雷特豪斯夫人,还是杜威?还是我把名字搞错了?”
  “是杜威。等一等。我刚刚跑上楼。对不起。”
  “没问题。慢慢来。”
  最后,她说:“哎呀!我听到电话响时正从洗衣房出来。你是谁?”
  “金西·米尔霍恩。你要我给你回个电话。你给我留了言,是关于我在你门缝里塞的传单的事。”
  “是留过言。我想起来了,但我觉得你没有留姓名。”
  “对不起,非常感谢你给我打电话。”
  “我这样问希望你不要介意,你为什么要找这个人?我不想让别人有麻烦。传单上说有个什么车祸。他把别人撞了吗?”
  我又从头解释了一遍,明确告诉她,车祸不是那个人引起的,跟他没有关系。我说:“恰恰相反,他是个乐善好施的人。我在为一个律师干活,他希望那个人能把当时的情形给我们说一下。”
  “噢,我明白了。呃,那好吧。我不知道我能帮你多大的忙,当我看到你的传单时,我知道你说的是谁。”
  “他住在这个地方吗?”
  “我觉得他不住在这个地方。我见过他坐在维斯塔迪玛和帕里萨德大道的公共汽车站。你知道我说的那个车站吗?”
  “在城市学院吗?”
  “对,城市学院对面。”
  “哦。”
  “我注意到他是因为那条街在我家附近,我开车回家时见过他。我减速转弯时要朝那个方向看。”
  “你多久能见到他一次?”
  “在过去一年中每星期能见一两次,都是在下午。”
  “就是说,从去年5月份以来?”
  “对。”
  “能不能告诉我是星期几呢?”
  “我没注意过。我是1986年6月搬到那里去的,当时我找了个兼职的活。”
  “你做什么工作?”
  “我在杜同汽车公司的服务部工作。从这里上班只需要十分钟,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在这里租了一套公寓。”
  “你说是什么时候?”
  “午后。我2点50分一定能到家。因为相距只有半英里,所以一旦上路之后时间就不会太长。”
  “你了解他吗?”
  “不太了解。大多都是从你说的当中知道的。他的头发又浓又密,穿一件棕色的皮夹克。我见到他时都是一晃而过,所以真的不知道他的年龄和眼睛的颜色之类的。”
  “你认为他在这附近工作?”
  “我猜是这样。也许是个杂务工之类的。”
  “有可能是城市学院的杂务工吗?”
  “我想有可能,”她带着怀疑的口吻说。“他看起来年纪很大了,不可能是学生。我知道有很多年纪较大的人回到学校学习,但我从来没见过他背着背包或提着公文包。我见到的所有大学生都带着这些东西。至少有书。如果你想找他谈一谈的话,你也许可以在公共汽车站找到他。”
  “我试一试。如果你再见到他,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她说,然后喀哒一声挂了电话。
  我在便笺簿上她的名字和号码周围画了个圈,然后放进文件夹。即使只大致确认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我都已经很激动了。就像看见尼斯湖水怪或喜马拉雅山雪人(注:传说中,在上个冰河时期,在喜马拉雅山区出现过巨大的“雪人”,目前还有少数残留。有人说是熊,也有人说是巨猿。)一样让我充满了希望。
  那天我支付账单、清理工作头绪到很晚。回家时已经6点45分,天完全黑了。气温从白天的华氏六十二度降到了四十多度。我的脖套和运动夹克根本挡不住寒风的侵袭。海上湿漉漉的雾气又使这种寒气变本加厉。我知道自己一旦进门之后就再也不想出来。我看见格斯家有灯,就决定去看看,这是拜访别人的最好时间。我希望他们已经吃过晚饭,这样就不会影响他们吃饭。
  我经过的时候,看见垃圾车装了一半。索拉纳很显然正在推进她的扔破烂工程。我在格斯的门上敲了敲。因为冷,我浑身缩成一团,两只胳膊抱在胸前。我跺着脚想暖和暖和身子,可一点用都没有。我非常想见到索拉纳·罗哈斯。三个星期前我查过这个人的工作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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