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采集证据就其本质来说没有上法院那么正式,因为它是在律师办公室进行的,而不是在法庭里进行的。在法庭里提供证言证据之前都要宣誓。原告和被告的律师以及一名法庭书记官都在场,只不过没有法官。
  海蒂·布赫瓦尔德代表弗德利克森夫妇,洛威尔·埃芬格代表莉萨·雷,但是原告和被告都不在场。几年前,我查看布赫瓦尔德女士的简历时以为她的法律文凭是哈佛或者耶鲁的。事实上,她毕业于洛杉矶某所法律学校,这所学校制作了一幅巨幅广告,贴在高速公路边的广告牌上自吹自擂。
  我回头翻了前面几页,在这几页里,布赫瓦尔德女士说布拉尼根没有经验又不够资格,这都不是事实。洛威尔·埃芬格不时用拖长的腔调提出反对意见:“前面的证词不实”,或者“请就提出的问题作答”。这些拖长腔调说出来的话,即使写在纸上,也感觉得出他的厌倦和烦躁。埃芬格在一些页面上贴了标签,确保我不会漏掉重要的东西。尽管布赫瓦尔德女士极尽造谣中伤之能事,不断地狡辩并且提出一些令人厌烦的问题,特尔弗德·布拉尼根仍然岿然不动,坚持认为格蕾蒂斯·弗德利克森的伤与车辆碰撞的力学原理不相符。接下来的十四页是布赫瓦尔德女士搜集的反驳他的证据,她想用那些挖空心思弄来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让他低头。对此布拉尼根依然泰然自若,耐心应对。他的反应是温和的,有时候简直令人乐不可支。这一定让布赫瓦尔德女士恼怒不已,她就想用摩擦以及仇恨来惹恼证人。如果他在最小的细节上作一丁点让步,她马上就会得寸进尺,好像一下子占了很大的优势,然后对他前面提出的证据反戈一击。我不知道她想给谁留下印象。
  看完文件,我马上给玛丽·贝弗劳尔打电话。她问道:“看了有什么感想?”
  “我不知道。我们只知道格蕾蒂斯受了伤。我们有三英寸厚的医学报告:X光的结果、治疗方案、超声波、核磁共振扫描。颈椎的损伤和后背下部的疼痛可能是伪装的,可是骨盆的骨折以及两根肋骨的骨折呢?能不能解释一下呢?”
  “布拉尼根并没有说她没有受伤。他是说这些伤不是在车祸中造成的。在米勒德撞上刚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的莉萨·雷之前,她已经受伤了。虽然布拉尼根没有直说,但是他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难道是米勒德把她打成那样的,或者诸如此类的?”
  “这正是我们需要弄清楚的。”
  “可是她的伤是新伤,对吗?我是说,这事就发生在几个星期之前。”
  “对。这事也有可能发生在他们上货车之前。或许那个时候他正带她去急诊室,这时他发现机会来了。”
  “别编故事了,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他有责任保险,可是车祸不包括在内。他们已经终止了私房业主的保单,原因是他们付不起保险费。他们没有重大医疗保险,也没有长期残疾保险。他们什么保险都没有了。”
  “这么说他撞莉萨·雷是故意的?这要冒很大的风险是不是?要是莉萨被撞死了怎么办?要是他的妻子也遇难了呢?”
  “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实际上这可能对他还要好些。他就可以以误杀或过失杀人等等多种名义提起诉讼。关键是要把责任推给别人,这样的话不仅不需要赔偿反而会得到补偿。他自己那次受重伤时陪审团给了他六十八万。这些钱他们可能已经挥霍掉了。”
  “天哪,真是太坏了。他是个什么人哪!”
  “狗急跳墙。海蒂·布赫瓦尔德曾经对布拉尼根穷追猛打,可是却没能使他让步。洛威尔说他能做的事情只有让自己别笑出来。他认为这数目太大,可以说是非常大。只是我们得弄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还会再上那里去的。也许邻居们了解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但愿如此吧。”
  
  我回到弗德利克森家住的小区,决定从街正对面的两个邻居问起。不过就算他们知道,可能也知道得不多,但是至少可以把他们排除掉。第一家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她显得很高兴,但是她声称对弗德利克森家的情况一无所知。我说明情况之后,她说她刚搬来六个月,喜欢跟邻居们保持点距离。“那样的话,如果我跟他们有了矛盾我就可以随意发牢骚而不必担心会伤害哪个人,”她说。“我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呃,我明白你的意思。直到最近我和我的邻居关系还是不错的。”
  “如果邻居攻击你,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的家就应该是战区里的一个避难所,而不是一个固若金汤的营地。”
  阿门,我心中念叨着。我把我的名片给了她,让她如果听到什么就给我打电话。“别作太大指望啊。”她边说边关上门。
  我从她家出来,上了人行道,向另一家走去。这一次房主是个近三十岁的年轻人,瘦削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长长的下巴上留有一绺小山羊胡子,脸越发显得瘦长。他下穿宽松的牛仔裤,上穿横条纹T恤衫,这T恤衫是妈妈们喜欢的。
  “我叫金西·米尔霍恩。”我边说边伸出手去。
  “我是朱利安·弗里希。你是推销什么东西吧?是雅芳还是富勒刷具?”
  “我还以为这些日子他们不会挨家挨户推销这些东西了。”我再一次解释自己的身份,并向他讲了我要在弗德利克森家人身上找证据的任务。“你跟他们熟悉吗?”
  “当然。她帮我管账。要进来吗?”
  “好吧。”
  他的客厅像是在做计算机销售和服务展示。其中有些设备我一看就知道——键盘,还有些像年久失修的电视屏一样的显示器。房间里有八台电脑。连接到地板上的电线弯弯曲曲地缠绕着。此外,还有些密封的纸箱,我猜想里面装的是崭新的计算机。放在角落里的那几台拆开的计算机可能是准备修理的。我听说过“软盘”和“启动程序”等字眼,可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是出售或者修理电脑的吧。”
  “都有点关系吧。你有电脑吗?”
  “一台手提‘史密斯科罗纳’打字机。”
  他笑了笑,好像我在跟他开玩笑似的,接着他摆了摆一根手指。“最好跟上形势,你正在错失良机。电脑无所不能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我不太相信。这似乎不大可能。”
  “你不相信,我们相信。要不了多久,十岁的孩子都会使用电脑,到那时连他们都会觉得你可怜。”
  “有那么严重吗?”
  “不要认为我这是危言耸听哟。话说回来,你敲我的门恐怕不是说这个的吧。”
  “确实,”我说,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刚才我差不多要做完的介绍上来,最后讲到去年5月28日发生的那场车祸。“格蕾蒂斯·弗德利克森帮你管账有多久了?”
  “有两三年了。我只知道她工作上的事,至于她的私事我不太了解。她现在出了事,但是她工作做得不错。”
  “是过去还是现在?”
  “噢,现在她还在帮我管账。她总在说这里疼、那里痛,不过从没有因此影响过工作。”
  “她跟保险公司说,因为她不能长期坐着,也不能长时间集中注意力,所以她不能工作了。我问她,她也对我说了同样的情况。”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简直是胡说八道。我看见邮递员一周要去她那里两三次。”
  “你敢肯定吗?”
  “我就在这里上班。街对面我看得清清楚楚。我并不是想丢她的面子,但她确实跟以前一样忙。”
  也许我坠入了爱河。我的心扑扑地狂跳,胸口感到阵阵热流涌过。我摸了摸额头想看看是否突然发烧了。“稍等一会。太好了,简直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你能对着录音机重复这些吗?”
  “可以,”他说。“我正想着不管怎样都要解雇她的时候,她的啜泣声又让我感到不安了。”
  我在屋子里唯一的金属折叠椅上坐下,把录音机放在一只没有打开的纸箱上。我拿出写字板以便同时作笔录。他说得并不多,然而他提供的信息至关重要。格蕾蒂斯·弗德利克森说自己残疾不是事实。她还没有拿到一分钱,除非她收到州里发放的残疾救济金,而她收不到州里发放的残疾救济金完全是有可能的。他一录完,我便收拾好东西跟他握了握手,并对他千恩万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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