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噢,不是那里。是下面街上的一家店。呃,没关系。请把这些东西放在一边,我一找到钱包就来付款。”
“没问题。我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
“谢谢。非常感谢。”
她离开百货店,放弃了这些床上用品,最后到离市区几英里的一家大型购物中心买了这些东西。这次遭遇使她惊恐不已,心有余悸。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把这件事好好思考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太危险了,不能再碰运气了。她到档案室,复印了一份“对方”的出生证明。然后去交通管理局以索拉纳·罗哈斯的名义,用自己在科盖特的地址申请了一本驾驶执照。她相信,这个世界上肯定不止一个索拉纳·罗哈斯,正如这个世界上不止一个约翰·史密斯一样。她告诉那个办事员,她的丈夫已经过世了,她刚刚学会开车。她必须参加笔试和路考,路考时旁边坐着一个多管闲事的家伙,然而,无论是笔试还是路考,她都轻轻松松地过了。她填了表格,照了照片,他们给她发了一个临时驾驶执照,正本只能在萨克雷蒙托做,做好后会邮寄给她。
做完这个之后,也许还有一个更为实际的问题要解决。她有钱,但她不想把这些钱用掉。她把这些钱藏起来,万一自己想消失呢——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她需要一笔稳定的收入。毕竟她还有个儿子蒂尼要抚养。有一份工作是最基本的。为了这个目的,数周来她每天都在分类广告里找,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比较多的是机械师、清洁工和散工,不太需要卫生保健方面的人。她对此怨恨不已。她辛辛苦苦才到这一步,可现在似乎对她的服务没有什么需求。
有两家登广告招聘家庭儿童保育员。有一家明确说明要有护理婴儿和初学走路小孩的经验,另一家提到了要有护理学龄前儿童的经验。这两家的广告上都说,妈妈在外面工作。怎么可能有人雇一个只会读广告的人来照看自己的孩子呢?如今的女人都没有理性。就好像抚养孩子有损于她们似的,好像抚养孩子是个可以交给大街上任何一个陌生人的小事情。难道她们就没有想过一个有恋童癖的人有可能在早上看到报纸上的广告,然后在这天结束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孩子藏起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证明书和核实背景上是没有意义的。这些女人心情都很迫切,只要人家有点礼貌,看起来是那么回事,就匆忙抓到手里。如果索拉纳愿意接受干活的时间长、拿到的工资低这样的条件的话,那她就可以申请这些职位。但实际上,她盯的是更好的事情。
她要考虑蒂尼。他们两个挤在一套简陋的公寓里差不多十年了。她那些哥哥姐姐常常谈起他,他们觉得他被宠坏了,没有责任心,工于心计。那个男孩出生时的名字叫托马索。出生时体重十三磅六盎司,当时她身上某些女性特有的部位受了感染,使她断绝了再生孩子的念头,也失去了再生孩子的能力。他出生时很漂亮,可儿科医生给他做过检查之后说他有缺陷。虽然她现在记不得那个专业术语了,但她当时就没有理睬医生说的那些让她郁闷的话。尽管她儿子块头很大,但哭声却很微弱,像猫叫一样。他迟钝,反应慢,肌肉控制力差,吮吸和吞咽都有困难,所以进食有问题。医生告诉她,最好把孩子送到收容所去,收容所里有专人照料他那样的孩子。她不听。孩子需要她。他是她生命中的光亮和欢乐,如果他有问题,她会想办法给他治疗。
孩子出生还不到一周的时候,她有个哥哥给他起了个诨名“蒂尼”,自那以后这个名字就被大家叫开了。她把他亲切地当作“汤托”,这似乎是恰当的。就像西方老电影中的汤托一样,他是她的追随者,忠心耿耿的伙伴。他现在三十五岁了,扁扁的鼻子,深陷的眼睛,一张光溜溜的娃娃脸。他的一头黑发在后面扎成一个马尾辫,暴露在外面的耳朵低低地挂在脑袋上。虽然抚养这样一个孩子不容易,但她把全身心都投入进去了。
他一直在接受特殊教育,到了相当于六年级的时候,他的体重就达到了一百八十磅,按照医生的建议把体育课免了。他极度活跃,攻击性很强,受到妨碍时喜欢发脾气,伤人伤物。因为他有学习障碍,阅读有困难,所以小学和初中成绩一直很差。不止一个老师暗示她,他智力有点迟钝,可得到的是她的嘲弄。既然他在课堂上难以集中注意力,那为什么还要责备他?这是老师的错,老师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不错,他表达有困难,但老师理解没有困难。他留了两次级——四年级一次,八年级一次——终于在他高一那年满十八岁的那天辍学了。他兴趣有限,再加上是个大块头,因此不可能找到一份正规工作,或者说,任何工作。他虽然壮实,有点用处,但要说到工作,他真的不是那块料。
她翻了一页,在“求助”栏里寻找着。她看第一遍时错过了这部分广告,但由于受某种东西的驱使,她又浏览了一遍广告条目。有了,在靠近顶部的位置,有一条十行字的广告,招聘一个兼职护士,护理一位老年痴呆病人,这样的病人需要具备特殊能力的人照料。“可靠,值得信赖,有车。”广告上这样写道。只字没提诚实与否。上面还有地址和联系电话。真要去面试的话,她还要看看能不能搞到更多的信息。她喜欢提前估计一下形势,这样就能决定值不值得。
她拿起电话,拨了那个号码。
4
我10点45分有个约会,要讨论一个案子,这个案子是我现在关心的头等大事。上个星期我接到一个名叫洛威尔·埃芬格的律师的电话。七个月前发生了一起两车相撞的事故,后来这起事故作为人身伤害案起诉了,他是被告的代理律师。去年5月,在阵亡战士纪念日(注:5月30日,美国用以纪念阵亡将士的日子。官方纪念活动在每年5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一举行。)之前的那个星期四,他的当事人莉萨·雷开着一辆1973年生产的白色“道奇·达特”,从城市学院一个停车场出来左转时,被迎面而来的一辆大篷车撞了。莉萨·雷的座驾严重受损。警察和护理人员都来了。莉萨的头撞破了,护理人员给她检查之后建议她去一趟圣特雷医院急诊室。很明显,她没采纳这个建议,去一趟要耗掉几个小时,于是只好送她回家了,一起送回来的还有一些警告和一个开有镇痛药的处方。他们告诉她脑震荡有哪些注意事项,并建议她,如果需要,去看看自己的医生。
大篷车司机米勒德·弗德利克森在那里唠叨个不停,但基本上没有伤着。他的妻子格蕾蒂斯伤势较重,她坚持要送她到圣特雷医院去,急诊室的检查结果表明她得了脑震荡,严重挫伤,脖子和腰部的软组织受伤。核磁共振成像显示,右腿韧带撕裂,随后的X光显示,一个骨盆破裂,两根肋骨断掉。医生给她做了治疗,随后还要咨询整形外科医师。
莉萨当天就通知了保险公司,保险公司把她的情况告诉了加利福尼亚职工忠诚保险的调解人,碰巧我跟这个调解人曾在一个办公室工作过。星期五那天,也就是事发之后的第二天,那个调解人玛丽·贝弗劳尔跟莉萨联系,记录她的证词。按照警察的报告,错在莉萨一方,因为她要确保安全后才能左转。玛丽到事发地点照了相,也把两辆车的受损情况照了下来。然后对莉萨说,去评估一下吧。虽然她觉得这辆车没多大用处了,但她还是想要个数字作为资料保存下来。
四个月以后,弗德利克森一家上诉了。我看过诉状,里面有很多“鉴于”、“然而”、“但是”、“相反”、“为何”、“因此”之类的,足以把一个普通公民的裤子吓得掉下来。据说原告的“健康、力量、活动均受到了伤害,身体上遭受了严重、永久的伤害,精神和情绪上受到了惊吓,已经导致并将继续导致原告情绪萎靡不振,精神和肉体痛苦不堪,进而导致失去夫妻之间的正常生活……(等等等等)。原告的索赔包括但不仅限于以前和以后的医药费、扣发的工资、事故中产生的所有费用,以及法律允许的各种补偿性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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