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我朝电话瞅了瞅,真想不到她的反应跟我估计的丝毫不差。果然她把一切过错都转嫁到了我的身上。
  “梅拉妮,我一直跟你说索拉纳在捣鬼,可是你就是不相信我。我再打一个电话又有什么用呢?”
  “是你说她还不错的。”
  “对,可也正是你告诉我,要我只查查她的文凭,最后在哪里工作的,再找一两个证明人。”
  “我说过吗?”
  “是的,亲爱的。我习惯于把在这样的案子中得到的指令写下来。现在请你屈尊帮帮我吧!”
  “做什么?”
  “首先,当我出现在法庭上的时候,你飞过来给我作证。”
  “为什么作证?”
  “临时禁令。由于索拉纳整天在那里,我不能接近格斯,可是你仍然有权去看格斯,除非索拉纳也用禁令限制你。你可以起草一份文件来挑战她的委任书。你是格斯唯一活着的亲人,你有这个发言权。对了,我让你去冒险,但也要提醒你一下。我把报告一打出来就把复印件送给地方检察官。或许他们会介入,去阻止她。”
  “好的。就这样办。等我把事情安排好马上就飞过来。”
  “好。”
  安排停当以后,我给理查德·康普顿打了个电话。他说他会跟诺曼联系,让他允许我去那栋综合大楼找一找放在地下室里的记录。我跟康普顿说了我去那里的大致时间,他说他马上就去处理。我到达科盖特之前停留了两次。头一次是在杂货店,前天我把一盒胶卷放在那里了。拿了胶卷我又开车前往曙光会馆。进了前门,我顿时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快意,因为以前我曾经来过这里。我事前打电话跟拉娜·舍曼说过。在调查索拉纳·罗哈斯的背景的时候,我曾经向这位执照职业护士咨询过。她说只要没有急事,可以给我抽出一点时间。
  在门厅里,白色绒棉制作的圣诞树已被拆除,放到了箱子里,留着下一次再用。服务台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个中国制造的姜黄色罐子,里面插着一根漆成白色的树枝,上面挂着粉色和红色的心形饰品,是为迎接两周后的情人节准备的。
  那个接待员指引我来到术后区的西一区。我经过大厅时,看见拉娜在一间有四张床的病房里发药,药是装在白色折叠纸袋里的。我挥了挥手,又用手指了指,表示我在护士站等她。我来到一个供客人歇息的小凉亭,在一把灰色塑料椅上坐下来,顺手拿起一本杂志,叫《现代壮年》,杂志有点破旧。
  不一会拉娜出来了,系着鞋带的胶鞋在乙烯基地板砖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我已经休息过了,所以不能待太长时间。”说着在我身边一把同样的塑料椅上坐下来。“索拉纳的事怎么样了?”
  “不太妙,”我说,心中一直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想着怎样才能尽量做到不偏不倚,可是我看不出克制有什么好处。我想找到答案,转弯抹角没有用处。“我想给你看一些照片,请你告诉我照片上都有谁。”
  “就像给他们排个队,对吗?”
  “不完全是。”我从挎包里掏出装在浅黄色信封里的照片递给她。在一卷三十六张照片中,我抓拍了十张清晰的个人快照。她很快就把这十张分出来交还给我。“这是一个护工,名叫科斯坦兹·塔西娜托。索拉纳在这里工作的同时她也在这里。”
  “你听说过她用克里斯蒂娜这个名字吗?”
  “没有,不过我知道这是她中间的名字,因为我在她的驾照上见过。科斯坦兹是她的中间名,大家都知道这个名字。你问这个干什么?”
  “过去三个月里她一直诈称自己是索拉纳·罗哈斯。”
  拉娜做了个鬼脸。“这是不合法的,是不是?”
  “只要你不行骗人之事,你想用什么名字就用什么名字。她的情况是,她声称自己是执照职业护士。她搬进病人的家里,一起搬去的还有她那个儿子,据我所知,她那个儿子是个呆子。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多的害人事之前,我想阻止她。你肯定这是科斯坦兹而不是索拉纳吗?”
  “去护士站附近的墙上瞧瞧。你自己就会作出判断。”
  我跟着她进了走廊,那里挂着一些照片,都装在相框里,是过去两年里的明星雇员。我不由自主地盯着真正的索拉纳·罗哈斯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她比我认识的索拉纳要老些,魁梧一些,连那些熟悉真正的索拉纳的人都被这种冒充欺骗了,我只得把它归因于塔西娜托夫人的欺骗手段太高超了。“你觉得他们会让我借走这张照片吗?”
  “不会,不过如果你说点好话,办公室的那位妇女会给你复印一份。”
  
  我离开曙光会馆开车来到科盖特,像以前一样把车停在富兰克林大道那座综合公寓楼对面。我敲了敲一号公寓的门,“公主”来开了门。她把一根手指放在嘴上。“诺曼在睡觉,”她低声说。“我去拿钥匙,然后带你下去。”
  原来“下去”是“下”一个地下室,这在加利福尼亚非常罕见,因为这里大多数楼房都建在混凝土路面上。地下室里很潮湿,有一排用煤灰渣围起来的拥挤不堪的屋子,其中一些又被隔成更小的屋子,用挂锁锁上了,是给房客们作储藏室用的。照明用的是一些挂在低低的天花板上的灯泡。屋顶上满是煤气管道、下水管道和电线管道。待在这种地方,会让你觉得地震预报完全搞错了,不是即将到来而是已经到来。如果楼房倒塌,我绝对没法出去,假定自己还活着的话。
  “公主”把我带进一间狭小的摆满架子的屋子里。这栋楼从开始住人已有三十年了,来来去去也有好几任管理员,他们是什么类型的人我几乎都能辨别出来。一位有洁癖,把所有的文件都整理得井井有条,放在尺寸合适的银行保管箱里。接手的那个家伙做事就有些杂乱无章,他用的东西稀奇古怪、乱七八糟,有装酒的纸箱、卫生巾盒子,还有装牛奶的木制板条箱。还有一些显然是从一家搬运公司买来的箱子,每只箱子靠左上角都用模板整齐地印着相关内容。在过去的十年里,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六位管理员。诺曼及其“公主”喜欢不透明的塑料箱,这让我感到吃惊。每只箱子前面有一个插槽,插槽里插着一张或两张卡片,卡片上整齐地印着按日期排序的租房申请和分类文件清单,包括发票、水电等公用事业费用单、银行对账单、维修账单以及房主纳税回执的复印件。
  “公主”撇下我,让我自行其是,急切之情有如我对阳光和新鲜空气的渴望。我顺着这排箱子向房间最远的那一端走过去,那里的光线不怎么好。外墙上的裂缝给人一种滴水的感觉,事实上根本没有滴水。当然,作为一名调查员,我做过警察,受过高级训练,但我还是担心碰到害虫,比如千足虫、跳蛛等等。我按照箱子上的日期一直追溯到1976年,这超过了诺曼提出的界限。银行的保管箱看上去比印满“卫生巾”字样的箱子舒服一些,所以我就从银行的保管箱开始。我发现的最早的日期是1953年。我想了想,这栋楼正好是那个时候竣工的。
  我一次搬一只,首先从架子上搬了三只1976年的箱子,放到屋子里光线好的那一边。我把第一只箱子的盖子揭开,快速浏览了一遍二英寸厚的文件,想感觉一下是按什么顺序排列的。原来是随意排列的,里面有很多淡黄褐色文件夹,都是按月分类的,但没有按房客的名字字母排序。每只银行保管箱里都装有三至四年的租房申请。
  我把注意力转到1977年。我坐到一只倒扣着的牛奶塑料箱上,拿出四分之一的文件夹,放在膝盖上。我的腰已经开始痛了,然而我还是顽强地坚持着。纸张散发着霉味,我发现有的箱子像油绳一样吸水。在1976年和1977年的箱子里没有发现什么,可是在1978年的第三堆文件里,我终于找到了她。我还没看见名字之前就认出了那整齐的方块印刷字体:克里斯蒂娜·科斯坦兹·塔西娜托和她的儿子,当时二十五岁的托马索。我起身走过去,站在一只四十瓦灯泡的正下方。克里斯蒂娜受雇于一个名叫“非凡女仆”的公司,她的工作是清扫房屋,那时候那家公司已经倒闭。考虑到她喜欢撒谎,她的大多数资料我都没有细看,只注意到一条信息。在“个人资料”下面,她列出了一个名叫丹尼斯·阿尔提诺瓦的律师,并标有他的地址和电话号码,这些我都知道了。在“关系”那一栏里,她用粗体字标着“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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