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他没有跟我商量过,如果你要问的是这个的话。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要找个朋友,只不过想找个不会独霸电视的人,而我们两个人兴趣相投。《原野奇侠》是他喜欢的另一部电影。有时候我们会像婴儿一样在那里哭叫,伤心极了,要是你当时在那里,也会那样。找一个理由把一切都哭出来,感觉很好。”
“你认识他有多久了?”
“自从他搬来已经有五年了。”
“你一定对这个人有一些了解。”
“只不过是些皮毛。他手很巧,电视出了毛病,经过他一摆弄,很快就恢复正常。对于机械方面的东西他很有一手。”
“比如说呢?”
他想了一下。“客厅里爷爷那一辈留下来的钟停摆了,冯太太甚至找不到人来看一看。本来她有两个钟表维修工人,可是一个死了,另一个退了休。麦尔文说他可以试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你知道,他竟然把钟捣鼓好了。我倒不觉得他是给我们做了件好事。每到半夜,我都能听见钟声从那边传过来。有时候我简直没法睡觉,每响一下我都数得出来。一个小时响四次——这就足以让我发疯了。”
“他靠什么谋生呢?”
“这可难为我了。他没主动透露过这方面的情况。我靠吃残疾救济过活,所以也许他认为他有工作而我没有,我会感到难过。不过我很清楚他的薪水是现金支付的,因此可能是某种不法工作。”
“可能是零工或者是个维修家电的。”
“我说过他手法很熟练,虽然我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是维修些小家电之类的东西。”
“他的家庭呢?”
“他以前结过一次婚,因为他曾经提起过他的妻子。”
“你知道他是哪里的吗?”
“不晓得。他确实说过攒了些钱,想买一辆卡车。”
“我认为他不会开车。否则的话为什么他还要不辞劳苦地乘公交车在镇上奔波呢?”
“他有驾照,可是没有车。这就是他想买车的原因。”
“听起来他好像想流浪。”
“可能是这样。”
“那么他手上的文身呢?那是怎么回事?”
“他是个业余腹语木偶表演者。”
“我看不出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就像老埃德·沙利文节目中那个西诺尔·文西斯(注:西诺尔·文西斯(Senor Wences),生于西班牙,曾经是个斗牛士。后来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由埃德·沙利文主持的节目中表演,其腹语木偶表演大受欢迎,最终成为20世纪著名的腹语玩偶大师。)一样,他会用腹语。他把拇指平贴在食指上,一动,就像嘴一样。食指和拇指间掌皮上的红色部分是嘴唇,指节上的两个圆点是眼睛。他把她当作一个小朋友,他给她取名叫‘提雅’——西班牙语中是‘阿姨’的意思——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我只见他做过一次,非常好玩。连我都发现我跟她说话的时候,觉得她跟真人一样。我想每个人都有某种才能,即使这种才能可能是从别人那里偷学来的。”
“他在牢里待过吗?”
“我曾经问过他一次。他承认服过刑,但是他不愿说原因。”他犹豫了一下,偷偷地看了一下手表。“我并不想打断你,小姐。但是我有一个节目快到了。如果我不赶紧下去的话,这层楼其他的人都围到电视那里去了。”
“我也觉得就该谈到这里了。要是你想起别的什么事的话,给我打个电话好吗?”我在包里找到一张名片递给他。
“没问题。”
我们握了握手。我把包背到肩上,向门口走去。他抢在我前面很绅士地把门打开。
他说:“我只能送你到大厅,我往那边走。”
我们快到楼梯平台的时候,他说:“你想知道我的看法吗?”
我转身望着他。
“我敢打赌,他还在镇上。”
“为什么?”
“他有外孙。”
“我听说他女儿不让他去看她们。”
“难道他不能想办法吗?”
果不其然,“预防虐待老人三县管理处”的调查员正是那个南希·沙利文。我曾经跟她通过电话。星期五她在我办公室里出现的时候我才得知她去调查过了。她肯定有二十多岁了,可是看上去不到十五岁。长可及肩的头发很直。她身上有一种朴实认真的气质。她坐在椅子上,身体略微前倾,双脚并拢,述说着她在调查的过程中了解到的情况。她穿的夹克和裙子像是在旅行服饰公司里订做的,衣料都是免烫的,可以在飞机上穿上好几个小时,然后拿到旅馆的水池里洗涤。她脚穿舒适的低跟鞋和不透明的长统袜,不过我还是隐约看到她小腿上蛛网一样的静脉纹路。在她这样的年龄,这可是麻烦事啊。我努力想象她跟索拉纳·罗哈斯谈话的情景。比较起来,索拉纳要比她年纪大得多,也精明世故得多,而沙利文说得最多的是不知道。一个狡猾,一个诚实,两个人根本没法比。
一番寒暄之后,她告诉我说以前一直有个专门调查虐待案件的调查员,她是来替补的。她说话的时候,把耳后的一绺头发捋了捋,又清了清嗓子。接着她说她跟那个让她做前期访问的上司谈了。接下来的任何疑问,只要有必要,都可以呈交给常规调查员。
话到这里,一切听起来都合情合理,我像放在汽车仪表板上的摇头小狗一样不停地礼貌地点着头。接着,好像是通过第六感觉,我开始听到她实际上没有说出来的话。我感到一阵恐惧。我知道她要语出惊人,告诉我一个既成事实的事实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淡黄褐色公文夹,在腿上摊开,把文件理理顺。“现在说说我的发现,”她说。“首先,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打的那个电话对我们价值有多大……”
我不由自主地斜视了一下。“是个坏消息,是不是?”
她先是一惊,然后笑了。“哦,不是。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居然给你留下了那样一个印象,真对不起。我跟弗伦斯基先生详详细细地谈过了。我们的造访是不声不响的,也就是说让那位护理员没有机会事先作任何安排。弗伦斯基先生行走不方便,然而他警觉而友善。他的确显得有点脆弱,而且有时候有点迷糊,在他这样的年龄这一切都是不足为奇的。我向他问了好多关于他与罗哈斯太太之间关系的问题,他没有任何抱怨的话。事实上,与此正好相反的是,当我问及他身上的伤痕的时候……”
“这期间索拉纳一直在场吗?”
“噢,没有。我要求她给点时间让我们单独待在一起。她也有事,所以我俩谈话的时候她去忙她自己的事去了。后来我也跟她单独聊了一会。”
“可是她在房子里呀?”
“是的,但不在同一个房间。”
“这是个好消息。我相信你没说出我的名字。”
“根本没必要。她说你告诉过她你就是那个打电话的人。”
我盯着她。“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吗?”
她犹豫了一下。“你没告诉她是你吗?”
“不,亲爱的,我没有。我要是这样做的话,那我简直是疯了。这些都是她编出来的,她完全是在胡说八道。这是一个圈套。她自己先作了一个猜想,然后找你来验证。是宾果游戏。”
“我未置可否,当然没有告诉她是谁打的电话。争论的时候她提到过你的名字,因为她想搞清真相。”
“我不太明白。”
“她说你们俩争论过。她说自从她干这个活以来,你就不相信她、监视她,所以,尽管她没邀请你,你总是到她那里去转。”
“简直是信口开河。我是来搞调查的,我的工作是弄清她的背景情况。她还跟你说了什么?说给我听听。”
“我可能不应该再重复一次,可是她提到那天你看见弗伦斯基先生身上的伤的时候,你指责是她伤了他,并且威胁说你要告官。”
“胡编乱造,想以此来败坏我的名声。”
“或许你俩之间有误会。我来这里不是作法官的。对像这种情况进行调解不是我们分内的事。”
“哪种情况?”
“有时候人们打电话说病人的护理出了问题。通常这是家庭成员之间的不一致。如果作出努力……”
“瞧你说的,没有不一致的情况。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谈过这些。”
“难道一个星期以前你没有去弗伦斯基先生那里帮她把他从浴室里弄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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