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索拉纳在停车场找到车子,匆匆赶回家。她心里烦得顾不上担心放在后备箱里的画了。她注意到其他一些司机经过时都要望一眼刻在她驾驶室门上的“去死”两个字。或许这主意并不好。她雇的小混混这件事干得倒是漂亮,然而现在她却深受其害。她倒不如背上一面旗帜,上面写着:瞧,我是个怪胎。房子前她的车位还空着。她慢慢开进去,小心移动直到车与路边平行。
  直到下了车锁上车门,索拉纳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头。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搜索街上的动静,目光从一栋房子移到另一栋房子。她一直搜寻到转弯处才把目光收回来。亨利的旅行车远远地停在街道对面,与她所在的位置隔着三户人家,车的挡风玻璃下面有遮阳屏,她看不到车里的一切。他为什么要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停在街上呢?
  索拉纳看着车玻璃上斑驳的反射的太阳光。她认为自己好像看到驾驶室里有不规则的小阴影。可是离得太远,她不能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她转过身,心中琢磨着是不是穿过马路靠近一点去看个究竟。金西·米尔霍恩不敢违抗法院的命令,然而亨利却可以观察她。对亨利观察她的原因索拉纳没有细想,不过她得装出并没产生怀疑的样子来。
  索拉纳进了屋。客厅里没有人。这说明蒂尼和格斯先生已经像乖孩子一样睡觉了。她拿起电话拨了隔壁亨利的号码。响了两声后,有人接了电话,说了声“你好!”
  索拉纳一声不吭地把听筒放到了机座上。如果不是亨利,那么会是谁呢?答案不言而喻。
  索拉纳从前门出去,下了台阶。她斜着穿过街道,径直朝亨利的车子走去。这事得制止,她不允许有人监视她。心中的怒火提到了嗓子眼,她十分憋气。她发现车子没锁,便猛地把驾驶室的门拉开。
  里面没人。
  索拉纳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感觉像狼一样敏锐。空气中弥漫着金西的气息——散发着淡淡的然而却是十分清楚的洗发香波与肥皂的混合味道。索拉纳把手放在座位上,她敢发誓座位还是热乎乎的。此时此刻索拉纳一下子懵了。她太失望了,真想大哭一场。然而她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于是她闭上双眼,心中念叨着:冷静!一定要冷静!不管发生什么事,现在还在她的控制之下。要是金西发现她从车上下来了呢?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什么不同。
  除非金西拿了相机拍照。索拉纳把一只手放在喉咙那里。要是金西已经在疗养院见过“对方”的照片,她现在想拍一张自己的近照做比较呢?不能给她机会。
  索拉纳回到屋里,把前门锁上,好像警察随时都要冲进来一样。她来到厨房,从水槽下面拿出一瓶清洗剂。她又拿来一块海绵,打湿,把清洗剂挤到上面,使海绵浸透,达到饱和的程度。她开始清洗厨房,擦去她自己弄的痕迹,就这样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擦过去。稍后再擦儿子的房间。现在得赶快收拾了。蒂尼的东西也得一起收拾好。还得把车里的油加得满满的。在出镇的路上,她要停下来去取画,把画拿到别的画廊去。这次她得一丝不苟,不能出一点纰漏。
  
  32
  
  按照临时禁令,二十四小时以内我必须交出或者卖掉所有的枪支或轻武器。对枪我并不是那么迷恋,然而我却特别喜欢我那两支枪。其中一支是九毫米的赫克勒科赫责任有限公司制造的P7M13手枪,另一支是一支小巧的戴维斯点32口径半自动手枪。我常常要带上一支,卸下子弹,放在后座上的公文包里。当然在车里也有子弹,不然的话,拿枪有什么用呢?我一直最喜欢的枪是我的姑妈金送给我的那支,点32口径,半自动,不是品牌货,可惜几年前被一枚炸弹炸毁了。
  我很不情愿地把两支枪从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拿出来。解除我的武器,我有两种选择。我可以把它们上缴警察局,他们登记以后给我一张收据。这种选择的问题是,我认识圣特雷莎警察局的许多警官和侦探,切尼·菲利普就是其中一位。一想到要碰到哪怕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我就受不了。我还可以选择把枪交给位于州街北部那个有营业执照的枪商。他在我的那张表上填好第五项和第六项以后,我拿去交给法院的办事员存档就行了。我的枪只有在法院同意的情况下才会归还给我。
  在回镇里的路上,我去了法院,对索拉纳的临时禁令提出了反对意见,理由是她的断言不真实。然后我又顺路拜访了罗尼·金曼,在他的办公室聊了一会。他同意下星期在我聆讯时随行前往。“我想不用我提醒你,如果你违反临时禁令上的条款,你的执照可能就被没收了。”
  “我并不是有意违反法庭的命令。否则我拿什么谋生呢?我一生中做过许多乱七八糟的工作。我特别喜欢我现在的工作。还有别的吗?”
  “你或许可以组织一两位在这件事情上支持你的证人。”
  “我敢肯定亨利愿意。我得想想看是否还有别的人。索拉纳很聪明,即便是我们的私下交流她也能应对。”
  
  我走进办公室,发现电话应答机里有洛威尔·埃芬格的秘书杰尼瓦的留言,说麦尔文·唐斯出庭作证的传票已准备好,可以拿走了。不知道怎么地我开始感到坐立不安,不想坐在办公室等待又一次打击降临。说来也怪,我开始感到麦尔文像是一个朋友,我跟他的关系变得日益密切默契,而我跟索拉纳的关系却越来越糟糕。
  我坐进“野马”,迅速来到埃芬格的办公室拿了文件,然后开车前往卡皮罗山。我避开帕里萨德大街,向左拐进巷道,把车停在那栋设有自助洗衣店和放置“从头做起”捐赠物品的房子后面。后门是关着的,可是我轻轻一推,门却开了。
  麦尔文坐在工作台旁的一个高凳上。他在一个陶瓷缸子里装满了棒棒糖,我看见了那张包糖的玻璃纸,是从他嘴里含着的那根棒棒糖上剥下来的。后面的屋子很冷,所以他穿着棕色的皮夹克。从前面自助洗衣店里吹出的潮湿的微风散发出一股肥皂和漂白剂的味道,在特大号干燥机里,棉布衣服在打着滚。在麦尔文面前的工作台上,有一台拆开的烤面包机。他把底座从架子上拿了下来。裸露的机身像一只拔掉了羽毛的鸡一样,显得又小又脆弱。麦尔文看见我,摇了摇头。
  我把一只手放在夹克口袋里,与其说是怕冷倒不如说是紧张所致。另一只手里攥着法院传票。“我想你一般是在星期二和星期四上班。”
  “对我来说星期几并不重要。其他事我干不了。”棒棒糖一定是樱桃的,因为他的舌头鲜红。他觉察到了我的目光,马上端起缸子,请我吃一根,我摇了摇头。他只剩下樱桃味的棒棒糖了。虽然这也是我的最爱,然而对我来说接受他的任何东西似乎都不太合适。
  “烤面包机出了什么毛病?”
  “加热器和闭锁组件出了问题。我正在修闭锁组件。”
  “你弄了很多烤面包机吗?”
  “就那些,还有吹风机。如今烤面包机坏了,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扔掉它。家电很便宜,如果哪里出了毛病,就去买一台新的。大多数时候,问题其实很简单,就像盘子里的面包屑,只不过人们不愿费神去倒掉一样。”
  “什么,就是下面正在滑动的东西吗?”
  “对,太太。在这台烤面包机里,面包碎屑落在基座上,造成了加热器短路。面包屑塞住了组件,所以我得把闭锁里面吹干净,然后在上面涂上润滑油。等我把这些重新装好,一切又运转正常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找我?”
  “噢,有点小事。”
  看着他忙活了一会,我想起自己最后一次倒掉盘子里的面包屑是什么时候。我烤出来的面包总是一边烤焦了而另一面却还是软的,或许那就是原因所在了。
  他对着我手里的那张纸点了点头。“那是给我的吗?”
  我把那张纸放在柜台上。“是的。他们已经安排好让你去作证,这是传票。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来接你,完了送你回来。他们定的是星期五,因为我告诉了他们你在这里上班的作息时间。”
  “想得真周到。”
  “我也只能做到这步了。”
  “没问题。”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请跟我透露一下。那是在监狱里刺的文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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