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你丈夫呢?我也想跟他谈一谈。”
  “我不能替他做主。你得来了之后问他。”
  “很好。我尽量来了之后就走。”
  “你喜欢鸟吗?”
  “不太喜欢。”
  “呃,没关系。”
  我又听见那只狗惊叫了一声,声音尖锐,格蕾蒂斯猛地放下电话,大概是救那只狗的命去了。
  
  12
  
  星期二上午,我在办公室复印了一份索拉纳·罗哈斯的申请表,把原件装进我写有梅拉妮地址的信封里。她提前给我的那五百块是我通常工作一天的费用,所以我要使劲干,让她的钱花得值得,让自己也不要耗时太多。
  我坐在桌旁研究起那张申请表来,表上有索拉纳的社保号码、驾驶证号码、出生日期和地点、执照职业护士的证书号码。她在科盖特的地址上有个公寓住宅号码,但那条街道我不知道。她六十四岁,身体健康。离异,家里没有未成年的孩子。1970年获得圣特雷莎城市学院的副学士学位,就是说,她是在四十五岁左右回去拿学位的。她申请护士学校时,由于申请的人很多,等了两年学校才接收她。十八个月后,她完成了护理专业三个学期的必修课程,获得了执照职业护士资格证书。
  我研究她的工作经历时,注意到她干过很多私人护理的工作。最近在一家养老院做了十个月,工作是定额的,包括扎绷带,换绷带,插导管,冲洗,灌肠,收集化验室分析报告的样本,药物的服用。她列出的薪水是每小时八块五。现在她要的是九块。在“背景”一栏中,她表示从来没有犯过重罪,现在也没有因违法等待审判,也从来没有在工作场所使用过暴力。确实都是好消息。
  她还列出了从以前到现在的所有雇主的姓名,包括他们的地址、电话号码,适当的时候还列出了主管的姓名。我看得出来,这些工作前后衔接的时间天衣无缝,涵盖了她自授予执照以来的所有时间。在她护理过的老年病人中,有四个人住进了养老院,三个人死了,两个康复之后生活能自理了。她附了两封推荐信的复印件,推荐信上的内容正是你所期望的。什么责任心啊,什么很能干啊,等等。
  我找到圣特雷莎城市学院的电话号码,让接线员接通了入学档案室。接电话的那个女人伤风了,接电话以后咳嗽不止。我一直等着,直到她挣扎着不咳了为止。患伤风的人是不应该上班的。她大概还为自己没有请一天假而感到自豪呢,而她周围所有的人都因上呼吸道感染把一年的病假用完了。
  “对不起。哎呀! 很抱歉。我是亨德森夫人。”
  我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说自己正在为一个名叫索拉纳·罗哈斯的人作职前背景调查。我把她的名字拼给了她,也把她从圣特雷莎城市学院护理专业毕业的时间告诉了她。“我需要证实一下她提供的信息是否精确,请快一点。”
  “你能等等吗?”
  我说:“当然。”
  我听着圣诞赞歌的时候,她一定扔了一颗止咳药片在嘴里,因为她回来的时候,我听见她嘴里吱吱有声,好像药片在她的齿间移动一样。
  “我们不允许在电话里泄露信息。你得亲自来。”
  “你难道给我个简单的‘有’或者‘没有’都不行吗?”
  她停下来擤鼻涕,我听见她擤鼻涕、擦鼻涕的声音。“对,我们有规定,要替学生保密。”
  “有什么可保密的?那个人现在正在找工作。”
  “这是你说的。”
  “这样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撒谎?”
  “哦,那我怎么知道。这得你告诉我。”
  “如果我有她在申请表上的签字,允许核实她的教育背景和工作经历呢?”
  “等一下,”她愤愤不平地说。她用手捂住话筒,跟旁边的一个人低声说着。“如果是那样,可以。把申请表带来。我到时候把表复印一份,连同表格一起交上去。”
  “你能不能现在就去把她的档案找出来,这样我到的时候就有了。”
  “我不可以那样做。”
  “那好。那我到了之后要等多久?”
  “五个工作日。”
  我恼火了,但我知道最好不要跟她争。她服用的感冒药大概不是处方药,而是自己到药店买的,或许服用得太多了,此时正兴奋不已,正急于把我关在门外呢。我谢过她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我给萨克拉曼多(注:美国加州首府。)的职业护理与精神病专家理事会打了个长途。接电话的办事员非常配合——我交的税发挥作用了。索拉纳·罗哈斯的执照还是有效的,她从来没有受到过制裁,也没有受到过投诉。她的执照仍然有效,说明她在什么地方完成过护理专业的学习,但我还是要去城市学院核实一下。我想象不出来她伪造证书的理由,但是梅拉妮给我付了钱,我不想让她吃亏。
  我到法院大楼去了一趟,很快在公共档案里查了一遍。我检查了刑事犯罪索引,民事犯罪索引,轻微犯罪索引,公共犯罪索引(包括一般民事、家庭、医嘱检验和重罪案件),都没有她犯罪的记录,她既没有告过别人,别人也没有告过她。腐败的记录也是清白的。到我去城市学院的时候,我已经充分相信那个女人跟她自己所描述的内容是一致的。
  我放慢车速,把车停在校园里的问讯处。“你能不能告诉我招生档案室在哪里?”
  “招生档案室在行政楼,行政楼就在那里。”她说道,指了指正前方的那栋楼。
  “怎么停车?”
  “下午是对外的。你想停哪就停哪。”
  “谢谢。”
  我一找到一个空位就把车停了下来。我从车里出来,在身后锁上门。从我站的这个位置来看,能从树林之间看见太平洋,但海水很暗,天边被薄雾笼罩,看起来模糊不清。持续的阴天让人感觉比实际温度要冷。我把包甩到肩上,抄着手,让身体保持暖和。
  校园里大部分建筑的风格都很简单,米色的灰泥,精心制作的铁栏杆,红色的瓦屋顶,不过,都非常经久耐用。桉树在草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微风拂过路旁高耸的棕树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六到八个教室已经投入使用,其他的设施还在修建之中。
  奇怪的是,我记起了自己当初入学的时候。我学了三个学期以后,发现自己不适合纯理论的东西,各门必修课程达到基本要求都很困难。我应该有自知之明的。中学就曾经让我非常痛苦。我坐立不安,心情烦乱,对吸大麻的兴趣超过了对学习的兴趣。我虽然不知道怎么打发自己这一辈子,但我真的不希望一定要通过上学来打发。这就把医学、牙科学、法律,以及其他数不尽的我觉得一点也不吸引人的职业排除在外了。我意识到,没有大学文凭,大多数公司都不会让我做总裁。哦,见鬼。不管怎么说,如果我能把宪法读正确,即使我受的教育不够,也不会妨碍我成为美国总统,要当美国总统,只要是个土生土长的公民,满三十五岁就行了。这让人激动吗?难道不让人激动吗?
  在十八九岁的时候,我干过很多最低级别的工作,不过,在正要升迁的时候我离开了这些工作。我刚二十岁的时候,由于某些原因——这些原因我现在不记得了,我到圣特雷莎警察局求职。当时我的行为已经检点了,讨厌起大麻来,就像讨厌卑贱的工作一样。我的意思是说,在鲁宾逊运动服装部,你能把同一叠运动衫折多少次?而且薪水也低得可怜,就是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也太低了。我确实发现,如果你对薪水低的工作感兴趣,那书店的工作比服装零售店更低,而且它的时间更长。在餐馆里当服务员也是一样,这项工作(正如事实所证明的那样)需要比较多的技巧和手腕,而我的技巧和手腕都不够。我需要一次挑战,看看我的应变能力能带我走多远。
  令人惊奇的是,我从警察局的选拔中脱颖而出,通过了笔试,身体灵活度的测试,医药和管制药物的甄别,以及五花八门的面试和评估也都通过了。一定是阅卷的人快睡着了。我在警官标准与培训学院度过了二十六个星期,这是我经历过的最苦的事情。毕业之后,我做了两年的警官,做警官之前要宣誓尽职尽责,最后发现自己不太适合在官僚机构中工作。后来我转到一家私人侦探公司做学徒,事实证明,这个活正好把自由、灵活与勇敢结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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