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文件里还附有护理员日常花费的发票,下面分列月份,支出费用及小计等项。1987年12月下半月和1988年1月的头两个星期支出数额为8726.73美元。下面有“老年健康保健管理中心”开的发票作为证明。还有一张1988年1月15日律师开具的专业服务清单,下列日期、每小时费用以及给监护人支付的费用等项,应付金额为6227.47美元。这些开销都得到了法院的同意,只是费用的支付途径不清楚。清单末尾注的是:“请向丹尼斯·阿尔提诺瓦按下列标准支付:高级律师每小时200美元,副律师每小时150美元,助理律师每小时50美元。”其中,新指派的监护人及其律师索取的金额总数高达14,954.20美元。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位律师怎么没有附上一封写有自己地址并盖了章的催款信呢。
  我在我需要复印的一些页码上作了标记——实际上是所有页码——然后把文件交还给那位职员。在等待复印件的时候,我借了一本电话簿,在白页中查询丹尼斯·阿尔提诺瓦的号码。让我惊奇的是,在他的办公室地址和电话号码后面居然列出了他的家庭地址和号码。真没想到医生和律师还可以让人查到他们的个人信息。很明显,阿尔提诺瓦并不担心不满意的客户去跟踪、谋杀他们。他住的地方房价很贵,可是在圣特雷莎,即使是处于偏僻破败地方的房子也价格不菲。里面并没有别的人叫阿尔提诺瓦这个名字。我查了姓罗哈斯的人的情况,有很多,但是却没有查到索拉纳的任何信息。我又查了塔西娜托这个名字,也没有任何信息。
  这时候,那位职员叫我,我便去交了复印费,然后把复印件放进包里。
  
  丹尼斯·阿尔提诺瓦在弗洛雷斯塔的办公室离法院只有半个街区的距离。警察局也在这条街上,这条街到圣特雷莎高级中学所属地段就到了尽头。在另一头,弗洛雷斯塔经过州街,穿过商业区,最后抵达高速公路。律师们已经对这片地区进行监视,进驻村舍,对这里的楼房进行了分类,原来住在这些楼房里的房客现在都搬走了。阿尔提诺瓦在一栋三层楼的顶楼租了一个小套办公室,一楼是一家非常小的金融公司。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地方原来是一家装潢店。
  我在门厅研究了一下这里的布局,门厅约摸比那种只供一人进出的食品储藏室大一点。你可以在这里等待全速、优雅行驶的电梯。这里的房租并不便宜。尽管房屋已显破败,然而所处地段很好。大概房东不愿让房客搬出去对房屋进行修缮,因为那样既费时耗力又花钱,太不合算了。
  电梯下来了,里面是个四乘四的小空间。电梯在爬行的过程中,像抽筋一样,哆嗦不止。这反倒让我有时间检查其安全检验日期,并且推算大约要装多少人才超过其两千五百磅的超载限度。我推算了一下,像这样精巧的玩意,假定里面可以挤十个男人的话,那么可以装十个二百五十磅的男人。一百二十五磅的妇女可以装二十个。
  我在三楼下了电梯,走廊地板是黑白相间的水磨石,也就是毛石加上白色的水泥和沙子加色制作而成的地板砖。墙壁上有橡木镶嵌,因为时间长了,颜色有点发暗。走廊两端的窗户超大,所以这里的光线很好,里面的几盏日光灯也都开着,所以显得更亮了。办公室的门是由砾石玻璃做的,玻璃上印着办公室主人的名字,是黑色的。我认为效果很不错,让人想起那些黑白电影里律师和侦探的办公室。
   阿尔提诺瓦的办公室位于过道中间。打开门就是个接待区,面积不大,由于加了一张不锈钢玻璃桌,显得颇为现代化。服务台上只有一个四线电话机座。屋子里的灯光是间接照过来的。椅子——有四把——给人的感觉是坐下后屁股就会发麻。里面没有边桌、杂志、艺术品,也没有盆景。某些“室内设计者”挖空心思摆弄出这个样子,还美其名曰极简抽象艺术。真可笑。这个地方看起来就像房客们没有搬进来一样。
  一个接待员从标有“闲人免进”的门后走出来。她的个子高挑,金发碧眼,真是太漂亮了,很难想象她跟老板没有一腿。
  “要我帮忙吗?”
  “我想跟阿尔提诺瓦先生简短地说几句话。”我认为“简短地”这个词能给人好印象。
  “你跟他约了吗?”
  “老实说,我没有。我就在那边的法院里,琢磨着来碰碰运气。他在吗?”
  “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我想跟他讨论讨论。”
  “他邀请你了吗?”
  “没有。”
  她不喜欢我的回答,因此不再看我以示惩罚。她有一张完美的瓜子脸,光滑、白皙,没有一点斑点,像一只鸡蛋。“你叫什么名字?”
  “米尔霍恩。”
  “什么?”
  “米尔霍恩。米—尔—霍—恩。重音在第一个音节上。有些人读作‘马洛恩’,但不是这样的。”
  “我来看看他是否有空。”
  我当然知道他并不知道我是谁,倘若他认识我,我倒希望他会对我来的目的感到好奇。我很清楚他不会给我提供任何情况。我主要是想见见那个起草法律文件剥夺格斯·弗伦斯基自主权的人。另外,我也很好奇,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新情况,不管这些情况是好是坏。
  两分钟以后,那人自己出现了,头贴在门上,手扶着门框。对他而言,这个样子简直妙不可言。如果他邀请我进他的办公室,那么他给我的印象是他对我必须说的话很感兴趣。他来到服务台表明:
  (a)他可以随随便便就消失不见;
  (b)我的事不值得坐下来谈;
  (c)我最好言简意赅。
  我说:“是阿尔提诺瓦先生吗?”
  “要我帮忙吗?”他的腔调有如他的目光,平淡而令人难受。他个头很高,头发乌黑,挺直的朝天鼻子上架着一副结实的黑框眼镜。一口好牙齿,厚厚的嘴唇,有沟痕的下巴,说起话来好像有人在他脸上砍了一斧子似的。我猜想他年近七十了,可是看上去依然很健康,显示出比其实际年龄年轻得多的活力(或者也可以称为暴躁)。那个接待员在走道里从他的肩膀上方窥视着,像孩子一样窥视着我们的交流,希望看见自己的一个姐妹受到责骂,然后被打发回她的房间。
  “我在找一位名叫克里斯蒂娜·塔西娜托的女士。”
  他面无表情。可是他偷偷向门的附近张望,目光中有戏弄,也有好奇。他扫视着接待区,好像塔西娜托女士可能就在附近的空房间里捉迷藏一样。“帮不上忙。”
  “难道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吗?”
  “米尔霍恩女士,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一名私家侦探。我有问题向塔西娜托女士请教。希望你能通报一下。”
  “你最好别见她。”
  “可是她是你的客户啊,对吗?”
  “去问别人。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刚才我在法院里,在一份文件里看见她的名字和你的名字在一起。她被指派给一个名叫格斯·弗伦斯基的男子作监护人。我知道你肯定听说过。”
  “米尔霍恩女士,很高兴见到你。请出去吧。”
  我急中生智说道:“打扰你了。”
  他生硬地关上门,把我一个人晾在那里。我尴尬地等着,然而他那位可爱的接待员再也没有出现。我不相信她会放过这个对我指手画脚的机会。纯净的玻璃服务台上,电话机座上第一条线的灯亮了——毫无疑问,阿尔提诺瓦在给克里斯蒂娜·塔西娜托打电话。除此之外桌子上什么也没有,因此我找不出一点管闲事的理由。我便按指示走了出来,下了楼梯,我不愿意再冒险乘电梯了,这电梯有如挂在细绳上的一只摇摇晃晃的盒子。
  我在公共停车场找到我的车,绕过街区,向卡皮罗山开去,不懈地搜寻着麦尔文·唐斯。在蒙受阿尔提诺瓦拒绝的耻辱以后,我想干点日常工作来聊以自慰。到了卡皮罗街与帕里萨德大道交会处,我向左转弯,继续沿着帕里萨德大道行驶,不久圣特雷莎城市学院就出现在我右边的视野里。公共汽车站的板凳上空无一人。我以最省油的速度绕过环绕校园的长长山梁。山脚下是一小片商业区,有小集市、储酒仓库和一排汽车旅馆。如果麦尔文·唐斯是做维修保管工作的话,很难相信他一个星期只上两天班。这些都是全职工作,要从上午7点干到下午3点,甚至更长时间。而且,那座小山又长又陡,这意味着他每天下班后得跋涉半英里的路程。而在另一个方向离海滩稍近的地方有个公共汽车站,只离这里半个街区的距离,他为什么会去爬那又长又陡的山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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