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嗨,格斯。你还好吗?”
索拉纳插进我们中间,想把我们隔开。我伸出手掌挡住了她,这让她心情很不爽。
“你想干什么?”她问道。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想让格斯跟我聊聊。”
“他不想跟你聊,我也不想。请把手放开。”
我注意到格斯的助听器已经不见了。我想这真是不让格斯与外界联系的好办法。倘若他什么也听不见,那他也就不会有什么反应了。我把嘴巴贴在他的耳朵上。“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他悲哀地看了看我。嘴巴颤抖着、呻吟着,就像一个处于分娩初期的妇女,不知道到底会有多难受一样。他偷偷瞅了瞅索拉纳,发现她站在那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她脚穿耐磨的褐色鞋子,身着笨重的褐色大衣,看上去真像个女看守。“弗伦斯基先生,说吧。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把一根手指放在耳朵里,摇了摇头,假装听不见。可是我知道他听得见。
我抬高了声音。“你愿意到隔壁的亨利家去喝一杯茶吗?他很想见见你。”
索拉纳说:“他已经喝过茶了。”
格斯说:“我走不了啦。我走起路来浑身都在发抖。”
索拉纳盯着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让他难受了。”
我没有理会她,蹲下来跟格斯用眼睛交流。格斯即便是坐着,他的背也佝偻得很厉害,为了看我他不得不把头向旁边转过来。我满面春风地望着他,希望能给他一种鼓励。索拉纳在旁边虎视眈眈,这也不容易做到。“我们好久没见到你了。亨利大概弄了一些很不错的自制甜卷。我把你推过去,一会就送你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我心里有点难受。”
“我知道,格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他一边摇头,一边用那双饱经风霜的手抚摸着膝盖。
“你知道我们都很关心你。所有的人都关心你。”
“感谢你,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
“只要你感觉好就行。”
他摇了摇头。“我不好。我老啦。”
我在办公室安安静静待了一上午,整理办公室、支付账单。我还做了一些小事:清理垃圾、把文件归档、倒垃圾。我心里还在想着格斯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得转移注意力。比如麦尔文·唐斯,这个人有点让我不安。这件事远非只是找到他的人,因为我肯定能找到他。
整理好办公桌上的东西,我开始整理我对格蕾蒂斯·弗德利克森的谈话录音。录音磁带倒过去倒过来花了整整一个小时。让我奇怪的是,里面竟然有那么多干扰的声音,有纸张的“格格”声,有狗“汪汪”的叫唤声,还有她说话时发出的“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要把这些采访录音整理打印出来恐怕得花好长一段时间,那我可就有事干了。
干累了,我打开放有铅笔的抽屉,拿出一包索引卡片。同样在这个抽屉里,我看见了从麦尔文·唐斯家里的壁橱后面搜到的那个玩具。我把两根棍子往一起推了推,只见那个四肢异常柔软的木头小丑在杠上做出了一系列动作:后翻,倒立,再翻。我无法知道这个玩具是他的还是在他之前在该屋居住的房客的。我把玩具放到一边,捡起那堆索引卡片。
我一张一张地把卡片排成一排,匆匆地记下我了解到的有关他的情况,这一切说明不了太大的问题。他很可能在城市学院附近工作,在那里搭乘公共汽车。他似乎最喜欢那些关于小男孩、刚出生的小动物以及迷失题材的经典电影,这些电影大都是些感伤的故事。他女儿与他形同陌路,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让他去看他的外孙。他曾蹲过监狱,这可能是他女儿剥夺他的探视权的原因。他有一个想象的朋友,名叫“提雅”,他用红色把这个朋友文在右手的拇指与食指之间的U形处。涂在指节上的两个黑点成了布袋木偶的两只眼睛。
还有呢?
麦尔文对机械情有独钟,在修理方面很有一手。他会修各色各样的东西,包括出了毛病的电视机。不论干什么工作,他的薪水都是用现金支付的。每个星期二和星期四中午下班后他都坐在公共汽车站等车。他对陌生人彬彬有礼,可是没有一个知心朋友。他攒的钱可以买一辆卡车。过去的五年里他一直都在镇上,表面上跟他的孙辈们离得很近,却无法探视。如果他离开时不把房间里无数的娃娃、针绣花边枕头以及其他一些装饰品带走的话,他的房间里会非常凌乱。看到我发的传单后,他惊慌失措,马上收拾好东西,溜了。
看完所有这些情况,我把卡片又洗了洗,并把它们随意排了排序,看看是否会柳暗花明。我把卡片摊在桌上,用手撑着脑袋,心想,这些情况有哪些不属于麦尔文呢?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我抽出两张卡片放到最前面凝视着。这个机械玩具小丑以及麦尔文想象中的朋友“提雅”跟整个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据我所知,麦尔文身上很难看出有顽皮的一面。他不愿意把红色文身给别人看,其中确实可能有隐情。或许这些玩具并不是供他自己娱乐的。也许“提雅”和那个玩具小丑是用来供别的什么人消遣的。会是谁呢?是附近小学里或者儿童看护中心里面的哪个我见过的小孩吗?学校和中心都在他经常等车的公共汽车站附近。
他有恋童癖吗?
我很清楚,这种人手头经常有些游戏和录像,以此来接近小孩,一段时间后他们的关系就亲密了。渐渐地就有了身体的接触。随着亲近和信任而来的是对身体的抚摸,直到抚摸和对私处的抚爱成为他们“特殊”关系中醉人的情趣。如果他是个性犯罪者,那么就能解释当有人在学校、操场和儿童看护中心离他一千码的地方看见他时他的恐惧心理了,也能解释其女儿为什么拒绝他去看他的孙辈了。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县假释部。我要求跟那位名叫普里西拉·霍洛威的假释官说话。我心想恐怕得留言了,哪知她那边接了电话,于是我报了姓名。她的声音出奇地轻,这让我想到了她的身材。她骨节很大,红头发,属于那种在中学里进行过剧烈运动还觉得不过瘾、回到家还要在卧室里展示其在垒球和足球比赛中所获奖牌的主。7月份我见过她。那个时候我正在照看从加利福尼亚女子学院假释的一个名叫雷巴·拉夫尔提的叛教者。
“我想请教一个问题,”我说,我们省掉了那些寒暄的话。“你熟悉镇上那些登记在册的性犯罪人员的情况吗?”
“大多数我都知道。我们都知道。他们中很多人都要求来作药物检验。如果他们换了地址或者工作也会打电话来。你找的是哪一个?”
“我找一个名叫麦尔文·唐斯的人。”
对方停了一下,我能感觉到她在摇头。“不认识。我觉得不认识。这名字不熟悉。他在哪里服的刑?”
“我不知道,但是我猜想他一定因为骚扰儿童坐过牢。他身上好像有坐牢期间文的身——在他的右手拇指和食指间的U形处,是用红色文上的。我得知他会一些腹语表演,因此我想知道他是否用这来勾引小孩。”
“我跟其他管人事的查一查,看看他们是否知道有这么个人。是怎么回事呢?”
“你认识一位叫洛威尔·埃芬格的律师吗?”
“当然,我认识洛威尔。”
“他想让唐斯为一起伤害案作证。唐斯是一个很难找到的人,但是我最终还是找到了他。开始他似乎还很配合,可是后来就转身飞快地逃跑了。这让我不得不想他们一定在哪里有个组织。”
“我想不会是在这里,但有可能他是来自其他国家的难民。这些人想从地下走到地上,他们唯一能做的是开始无声无息地流浪。我们随时都可以抓到十五个这样的盲流。这还只是这个地方。在全国范围内,数量可就惊人了。”
“天哪,那些性侵犯者都还在逍遥法外吗?”
“对不起。再把你的号码说一遍以便我得到消息后通知你。”
表达过谢意后,我放下电话。虽然我的疑团没有解开,但是她并没有说我的怀疑是假的。总的来说,我受到了些许鼓励。
结果星期四下午早些时候,我便开车再次上了卡皮罗山。我坐在有机食品市场的停车场,望着那边的交叉路口,两天前我曾经在那里看见过唐斯。因为他的工作日似乎一直是星期二和星期四,所以我希望再走好运发现他。这样找人,我厌烦得真想哭。我带了一本平装小说和一暖壶热咖啡打发时间。从加油站走过两扇门有个女厕所。对一个女的来说还需要什么呢?我看了一会小说,不时透过挡风玻璃向那边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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