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我们认为他去年5月亲眼见过一起交通事故。在城市学院附近有两车相撞,他帮助过他们。遗憾的是,一方现在要另一方赔一大笔钱,我们希望他掌握情况,或许有助于问题的解决。”
“我觉得现在喜欢起诉的人太多了。”她说。“我在两个案子的陪审团里工作过,双方都是在浪费时间,更别说浪费纳税者的钱了。呃,如果我们聊完了,我要干活了。”
“我给唐斯先生留张条子吧,他可以跟我联系。我不想变成一个讨厌的人。”
“请便。”
我拿出一支笔和一个活页簿,匆匆写了一张便条,便条上请他在方便时跟我联系。我从活页簿上把那页纸撕下来,对折之后,连同我的名片一起递给她。“这些电话都是自动应答机。如果他没有找到我,告诉他我会尽快给他回电话的。”
她看了看名片,目光锐利地看了我一眼,不过,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说:“我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带我转一圈。”
“我不把房子租给女的。女人总是很麻烦。我不喜欢讲闲话和斗嘴,那些堵塞抽水马桶的卫生用品就更别提了。我负责唐斯先生拿到你的便条。”
“明白了。”我说。
回家的路上我去了一趟超市。这一次,太阳出来了,虽然气温仍然很低,华氏五十多度,但天空却是清澈明亮,湛蓝湛蓝的。夏洛蒂的卡迪拉克停在街对面。我进门,把购物袋放下,注意到亨利在我的公寓和他的房子之间的那条用玻璃封闭起来的过道里放了一个摇篮,摇篮里是些新鲜的面团,正在发酵。他有很多年没做面包了,这让我心情很舒畅。他曾经是个职业面包师,一次能做八到十条面包,而且慷慨大方,乐于与别人分享。我跟夏洛蒂也一个星期没说过话了,所以我一把厨房清理干净,就穿过后院去敲亨利的门。我看见亨利正在忙,从炉子上的水壶判断,他正在做吃面包用的香辣肉酱,或者意大利面条汁。威廉坐在桌子旁边,面前放着一杯咖啡,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夏洛蒂抄着手站在一旁,亨利正在使劲地切洋葱。他伸手给我开了门,但直到我把身后的门关上,我才感觉到屋子里的紧张气氛。起初我以为是格斯出了问题,因为他们三个人都默不作声。我以为是威廉到隔壁去看了一下之后带回了不好的消息,这实际上只对了一半。我从一张呆板僵硬的脸转向另一张呆板僵硬的脸。
我说:“没事吧?”
亨利说:“有点事。”
“发生了什么事?”
威廉清了清嗓子,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亨利就说道:“我会处理的。”
“处理什么?”我问道,仍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亨利用刀把洋葱拨到一边,然后摊开八瓣大蒜,用刀把大蒜拍扁之后再切碎。“威廉今天早上到格斯家去了,看见咖啡桌上有张夏洛蒂的名片。”
“噢?”
“我不应该提这件事的。”威廉说。
亨利朝夏洛蒂的方向飞快地看了一眼,我意识到他们正在吵架。“这些人是我的邻居,他们有些人我认识差不多五十年了。你跑到他们那里去硬要他们把房子卖掉。格斯还以为是我让你去这么做的呢,而实际上我并没有,而他也根本不想卖房子。”
“你不了解情况。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资产净值,也不知道用它来干些什么。当然我知道他把隔壁的那块地也买下了,但那是五十年前,正是这半英亩的地皮把他整个房产的价值都提上去了,可他并不明白。大家都有知情权。你不感兴趣不代表别人也不感兴趣。”
“我觉得你的努力并不怎么样,我不欣赏你这么做。从他护士的说法来看,他都快要崩溃了。”
“不是这样的。他一点也没有感到不安。我们谈得很愉快,他说他要考虑考虑。我在那里只待了二十分钟,他没有任何压力。我也没有给他施加压力。”
“索拉纳告诉威廉,你去过两次。第一次是跟她谈的,第二次才跟他本人讨论这件事情。也许你不把那叫做压力,可我认为是压力。”
“第一次他在睡觉,她说她会跟他说。我应她的请求又去了一次,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解释清楚了没有。”
“我请你别这样了。别背着我干这样的事情。”
“我做自己的生意并不需要得到你的允许。”
“我没有说要我允许。我说的是要得体。你不要到一个男人家里去制造麻烦。”
“你说的是什么样的麻烦?激怒大家的是索拉纳。我今天早上从帕迪多一路赶过来,到了这里你跟我说这些废话。谁想听这些废话?”
亨利沉默了一会,他打开一瓶番茄酱。“我不知道你这么冒昧。”
“我很抱歉,让你感到不安了,但我真的觉得你无权对我指手画脚。”
“完全正确。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但别提我的名字。格斯身体不好,这你是很清楚的。他不需要你在那里转来转去的,好像他行将就木似的。”
“我根本没有干那样的事!”
“你刚才听见威廉说的话了吧,格斯就在他旁边。他觉得他的房子要背着他卖掉了,自己会被送到养老院去。”
夏洛蒂说:“住嘴。够了。我有个客户想……”
“你已经有客户了?”亨利停下来,诧异地盯着她。
“我当然有客户。这一点你跟我一样清楚。我这不是犯罪。格斯是自由的,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威廉说:“从他走路的速度来看,你最终是能做成这笔生意的。还有什么可说的。”
亨利“砰”的一声丢下刀子。“真他妈见鬼!那个人还没有死。”
夏洛蒂从椅背上抓起外套,耸着肩穿上。“对不起,讨论到此为止。”
“请便。”亨利说。
我希望看见她夺门而出的样子,可那两个人还没准备停火。就像所有的争吵一样,两个人都相信自己的立场是正确的,对对方所持的观点感到非常恼火。
“很高兴见到你,”她一边扣着外套的扣子一边说。“很抱歉,让你见到了这不愉快的一幕。”她拿出一副皮手套,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戴上。
亨利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等我们都平静下来再谈吧。”
“如果你认为我那么卑鄙,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你实际上在说我感觉迟钝、不值得信赖、肆无忌惮……”
“我在告诉你你对一个虚弱的老人产生的影响。我不能袖手旁观,让你欺负他。”
“我没有欺负他。你为什么相信索拉纳的话就不相信我的话。”
“因为她没什么生死攸关的事情。她的活是照看他,而你的活是说服他把房子和地卖掉,这样你可以提成百分之六。”
“你骂人。”
“你还真说对了。我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不要这样做,想不到你还是用了这些伎俩。”
“这是你第三次这样说了。你已经说服人家相信你的观点了。”
“很显然,没有。你还得道歉。你维护你所谓的权利而无视我的权利。”
“你在说些什么?我提到了这周围的一些房产值多少钱,你就以为我会硬挤进去,为了得到几块钱虐待你的邻居。”
“那个人在流泪。他不得不服用镇静剂。如果这不叫虐待,那你叫它什么?”
“虐待,我的老顽固。威廉跟他说过话,你见过我虐待他吗?”她转向他问道。
威廉摇了摇头,故意把视线移开,这样其他人就无法立即责骂他了。我也不开口。话题现在从夏洛蒂去他家转到了索拉纳的说法上。他们转变的速度很快,我根本没办法插进嘴,让他们休战。况且,我也不擅长那种事情,而且我发现,要弄明白事实真相很困难。
夏洛蒂还在继续。“你亲自跟他谈过吗?没有。他给你打电话抱怨过?我相信也没有。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凭空捏造?”
“她没有捏造。”
“你真的不想听听真相,是不是?”
“是你不想听。”
夏洛蒂抓起手提包,没再说一句话就从后门出去了。她虽然不是把门砰地关上的,但是在她关门的动作里,有种“完了”的意味。
她走之后,我们都想不到要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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