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他说:“没关系。如果你改变主意,想学电脑的话,反正你知道我的住处了。我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教会你。”
  “多少钱?”
  “一万。”
  “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花一万去做自己不适合做的事情。”我离开了他家,边走边想,我是十岁的孩子吗?你算了吧。
  街道这边弗德利克森家右手的那个邻居一点帮助都没有。这个妇女一直就没有明白我的意图,以为我是在卖保险,她礼貌地谢绝了。我重复了两次,后来只得谢谢她然后转到另一家。
  开门的那个妇女我认识,第一次到弗德利克森家的时候,我见过她。
  以我跟那些诸如格斯、亨利等那类老年人交往的经验来看,这妇女八十出头。她身手依然敏捷,说话柔声细气,似乎一切机能正常。她看上去很丰满,长得像针垫一样,身上散发着“欢乐”牌香水的味道。“我叫丽蒂·鲍尔斯。”她一边说,一边跟我握手并把我让了进去。
  她的皮肤很细腻,粉嘟嘟的,她的手很暖和,至少比我手的温度高两三度。我没有想到她这么相信人,就这样把一个陌生人领进家里,不过正中下怀。
  客厅里家具很少,窗帘是那种轻薄材料做的,地毯和墙纸都已退色。维多利亚式的家具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不过倒能显示出都是真品。我在一把摇椅上坐下,其坐垫是用马鬃做成的,这东西现在你很难弄到。前门靠右边,也就是靠弗德利克森家的那一边,那扇法式双合门开着,通向一个木制阳台,上面摆满了盆花。我自报了家门,并说我是一家保险公司的调查员,这家公司在那场车祸之后受到了格蕾蒂斯·弗德利克森的起诉。“我向你请教一些问题,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我很高兴为贵公司效劳。要茶吗?”
  “不用,谢谢。你知道这事吧。”
  “噢,知道。她跟我说她在起诉,我说 ‘好啊。’你可以想见这个可怜的人整天在我周围一瘸一拐。这件事很糟糕,她有权索赔。”
  “我对此还不清楚。这些日子跟保险公司打交道就像去拉斯维加斯玩老虎机一样。”
  “说得太对了,赔得多赚得少。只要你敢跟保险公司要钱,保险公司也会这样对待你。生杀大权全掌握在它手里。如果你赢了,他们有办法把赔偿金扣除掉,或者让你加倍交纳保险金。”
  这着实令人灰心。我以前听说过这样的观点,认为保险公司是肥猫,老鼠遭受到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在这个案子里,那些事实尚存争议,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那些事实是明显的。发生了一场车祸。事实就那么简单。格蕾蒂斯告诉我说,这应该包括在私房业主的保单保险范围内,而这家保险公司却拒付赔偿金。格蕾蒂斯只得诉诸法律。”
  “是汽车。”
  “是 ‘汽车’吗?”
  “这不是他们私房业主的保单。格蕾蒂斯之所以起诉那家保险公司,是因为被告的车险是在那家保险公司买的。”就我个人而言,我在想,我这是不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很显然,我们有相互误解的地方,然而我还是拿出了录音机做我例行的公事。我自报了家门,接着丽蒂·鲍尔斯说了一些话。然后我说:“你认识弗德利克森夫妇有多久了?”
  “说实话,我不太了解他们,也不大喜欢他们。需要我发誓吗?”
  “太太,不需要,可是如果你尽可能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我的话,会对我们帮助很大。”
  “我总是实话实说。因为说实话会受到称赞。”
  “格蕾蒂斯·弗德利克森跟你说起过那次车祸吧。”
  “她没必要跟我说。是我自己看见的。”
  我俯身向前。“你当时在路口吗?”
  她好像被我弄糊涂了。“没有什么路口。我就坐在这里,望着窗子外面。”
  “我不太明白你怎么能看见这一切的。”
  “我不可能错过。我正靠窗做着编织活。窗户下不仅光线好,而且还能看清周围发生的一些事情。我过去常常绣花,不过后来改成编织了。这让我的眼睛不那么紧张了,手也不那么累了。我一直看着他们,所以她摔倒的过程我都看见了。”
  “格蕾蒂斯摔倒了吗?”
  “噢,对。完全是她自己弄的,不过照她跟我说的来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保险公司无论如何得给她赔付。”
  “我们可以补充些话,然后再开始吗?”
  我花了几分钟时间给前面记录的内容补充细节,她在一旁摇着头。
  “你说的一定是别的什么人。事情不是那样的。”
  “那好。我们听听你的看法。”
  “我并不想让人觉得我是个喜欢评头论足的人,但她和她丈夫确实都非常节约,他们绝不会雇帮手的。屋顶上的雨水槽里塞满了树叶。春天我们这里暴风雨很多,大雨如注,在屋檐处不是以水柱的样子流下,而是像激流一样倾泻。在天气转晴的那个星期,她爬上梯子去清理檐槽,结果梯子倒了。她摔倒在地板上,倒下的梯子打着了她的头。我感到奇怪,像她那样的体重,竟然没有摔断脊梁。那声音真吓人,就像一袋水泥掉在地上一样。我跑出去,可是她说她还好。我看得出她头摔昏了,腿瘸得厉害,但是她不让我帮她。接下来我知道的事情是米勒德把车开到前面并揿响喇叭。他们经过一番激烈讨论,然后她就上车了。”
  “她跟你说这些的时候很自信吗?”
  “没说这么多话。她说这只是我知她知的事情,然后对我眨了眨眼。我一直这样认为,她的要求合理合法。”
  “你愿意为被告作证吗?”
  “当然。骗人是我不赞成的。”
  “我也是。”
  
  下午晚些时候,我特意到罗斯的酒馆要了一杯酒来犒劳自己。我一般都是回家后再吃,可是转念一想,我圆满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应该犒劳一下自己。我刚在我最喜欢的位置坐下来,夏洛蒂·斯奈德出现了。自从她跟亨利吵架以来,我好几个星期没看见她了。我以为她的出现纯属偶然,可是她在门口停下来,朝四周看了看。当她发现我以后,径直向我的桌子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来。她头发上系着一条头巾。她把头巾解下来放在大衣口袋里,摇摇头,将头发恢复成自然的样式。她的两颊冻得通红,两眼发亮。“我敲你的门,没人开门。总算在这里找着你了。要是你跟我说亨利正往这里来,我就马上消失。”
  “他正跟威廉吃饭。今天是男人们外出的日子。”我说。“怎么了?”
  “我希望改变我在亨利眼里的形象。我听说法庭委派了一个名叫克里斯蒂娜·塔西娜托的女人作为格斯·弗伦斯基的监护人。”
  “别跟我提这个。听到这我就头痛。”
  “这正是我要谈的。按照银行的说法,她正用房子作抵押办理一大笔贷款。”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猜想她是想把房子装修改造一下,增加一条轮椅能走的坡道,重装一下水电管道,这样一来房子通常会更加亮堂。”
  “这个地方是可以整整容。可是即使索拉纳给它整了容可能还是乱七八糟。贷款数额有多大?”
  “二十五万。”
  “哇,谁跟你说的?”
  “杰伊·拉金,他是我在信贷部工作的一个朋友。几年前我们经常碰面。我涉足房地产业,他帮了我不少忙。他知道我热衷于房产,所以这件事出现以后,他知道我又有交易可做了。这让我很好奇,因为我告诉过索拉纳,要是把那块空地和房子放在一起要比单独卖房子值钱得多。这个街区已经成为多户家庭区。凡是智力正常的人都会选择把两块地都买下来,然后把老房子拆掉。”
  “可是对格斯这样顽固不化的人来说,翻新改造房子也是有道理的。”
  “这正是我的意思。索拉纳把房子拿去卖。呃,也许不是索拉纳,而是监护人。”
  “拿去卖?怎么会这样呢?以前我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这是一张独家代理的清单。我想她会用变卖房子的钱来还贷款。我本来不知道的,可是在我们圣特雷莎办事处的一位代理人正在办理这件事。她记得我的客户来镇上的时候我做了些免费工作,因此她打电话问我是否要介绍费。这对我极具诱惑力,可是想到亨利会对我大动肝火,我没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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