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我不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找客户。你打算经营这块地方吗?”他问道。他指的是经营这个地方的房地产——散发传单,拜访居民,播下种子,希望买到一套房子。
“当然不是。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你明确表示不赞成。如果我在什么地方冒犯了你,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相信不是你的本意,但在我认识多年的人还没有死的时候就预测他们死后房子会值多少钱实在是有些冷漠无情。”
“噢,天啊,亨利。你不能当真的。这里面并不涉及个人。每天都有人死掉。我自己都七十八岁了,我认为房地产规划非常重要。”
“大概吧。”
“你不要用那种口气说话。毕竟还牵涉到税的问题。受益人是谁?对大部分人来说,房子是他们最大的财产,我的情况当然也是这样。如果我对财产的价值一无所知,我怎么能保证在我的继承人中平均分配呢?”
“我相信你会一直计算到分。”
“我没有具体指谁。我说的是一般人的情况。”
“格斯似乎没有你认为的那么一般。”
“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敌视我?”
“还不是因为你。金西和我正在讨论别的事情。”
“呃,对不起打搅你们了。很清楚是你眼红了,我除了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之外什么也没做。我不明白你在害怕些什么。”
“我不想让我的邻居认为我跟掮客串通一气。”
夏洛蒂抬起头看着菜单。“我明白,在这点上我们无法取得一致,为什么我们不能把它放在一边?”
亨利也拿起菜单,打开。“我赞成。那我们吃饭的时候或许就可以聊点别的了。”
我感到脸上有些发烧。这完全是夫妻之间的斗嘴,只是这两个人还不是很熟。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我以为夏洛蒂会觉得难堪,可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个时刻过去之后,那顿晚饭中间其余的谈话显得非常平常,结束的时候也似乎很愉快。
亨利把她送到车上,等他们两个人说完“晚安”,我想跟他提提他们之间的这场冲突,但还是决定算了。我知道他在这个话题上为什么那么敏感。他八十七岁了,也得考虑自己财产的分配问题。
夏洛蒂开车离开以后,我们也迈步离开,准备步行半个街区回家。“我猜你在想我为什么那么过分。”他说道。
“呃,我觉得她没有你说的那么惟利是图。我知道她是专注于她的工作,她并不笨。”
“我生气了。”
“好了,亨利。她不是有意的。她认为大家都应该知道自己财产的价值,为什么不应该知道呢?”
“我觉得你说得对。”
“这不是谁对谁不对的问题。问题是,如果你们打算在一起过的话,你就得整个地接纳她。如果你不打算再见到她,那为什么要吵?”
“你觉得我应该道歉?”
“那在于你,不过道歉也没什么坏处。”
我计划在星期一下午晚些时候跟莉萨·雷见一面,让她回忆回忆那次事故的情况,她被人家起诉了。她给我的地址是科盖特一个新开发的住宅区,这是一系列框架结构的住宅群,共有四个建筑群,并肩排列。房子的外部有六种风格,四种建筑材料:砖块、木头、粗石和灰泥。每栋楼有六层,每层楼在修建时都有小小的改变,每套公寓都显得非常独特。公寓的结构各不相同——有的有百叶窗,有的有阳台,有的前面有院子。每四栋形成一个正方形,周围是修剪整齐的草坪。有灌木、花坛、让人充满希望的小树,只需四十年这些小树就长大了。这里没有车库,人们把车子停在楼房之间的长长的车棚里。大部分车位都是空的,表明人们都去上班了。我也见不到一个小孩的踪影。
我找到莉萨的门牌号,把车停在房子前面的大街上。等她来开门的时候,我嗅了嗅,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证明这个时候没有人做饭。大概还太早了吧。我想住在这里的人大概5点半或者6点才陆陆续续地回家。晚餐是用车顶上有标记的车子送来的,或者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盒子上印着的食物的照片非常艳丽,炉子和微波炉上的烹饪说明印得是那么小,你得用放大镜才看得清。
莉萨·雷打开门。她的头发很黑,很短,自然拳曲,有很多小圈,很好看。她容光焕发,绿色的眼睛,鼻翼上有些浅褐色的雀斑,身穿红色短袖棉毛线衫,黑色光滑的连袜裤和有褶压的红色裙子。“呀,你这么早!你是金西吗?”
“是的。”
她一边把门打开让我进去一边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快。我刚刚下班,想把这些衣服换掉。”
“很好。去换吧。”
“我很快就回来。你坐一下。”
我走到客厅,她一次跨两级地上楼了,我在沙发上坐下来。我从档案中知道她的年龄是二十六岁,部分时间在大学里学习,每周在圣特雷医院办公室工作二十个小时,以支付自己的学费和各种开销。
这套公寓很小。白色的墙壁,浅褐色的地毯,看起来都非常新,散发着刺鼻的化学药品的味道。有些家具是从二手市场上买来的,还有些家具是她说服她父母送给她的。两把椅子也不配套,上面放着印有美洲豹图案的坐垫,旁边有一张红色的格子花呢沙发,在两把椅子中间放着一个茶几。在房间的尽头有一张小木桌,还有四把椅子,在小木桌的右边是一条过道,通向厨房。我看了看茶几上的杂志,有两本过期刊物,《魅力风尚》和《大都市》。我拿起《大都市》,翻到一篇文章,讲的是男人在床上喜欢什么。是什么样的男人?又是什么样的床呢?自从切尼离开我之后,我没有跟别的男人亲密接触过。我正准备计算他离开我有几个星期了,但还没有开始计算就想到了这一点,我感到非常沮丧。
五分钟后莉萨出来了,换上了T恤衫和牛仔裤,从楼上急急忙忙地朝下跑。她的T恤衫前面有个加州大学圣特雷莎校区的校徽。她在一把有坐垫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把杂志放在一边。“你上的就是这所学校吗?”我指着她的T恤衫问道。
她低头看了看。“这件衣服是我的室友的。她是数学系的秘书。我在城市学院,正在攻读X光线照相技术的准学士学位。圣特雷医院非常好,我想工作多少小时就让我工作多少小时。”她说。“你跟保险公司谈过了吗?”
“简单谈了一下,”我说。“你知道,我过去常常跟加利福尼亚职工忠诚保险公司联系,所以我认识那个名叫玛丽·贝弗劳尔的调解人。我几天前跟她聊了一下,她把基本情况给我说了一下。”
“她人不错。我喜欢她,虽然我们在这个案子上意见完全不一致。”
“我把能收集到的资料都收集了。我知道你们在这件事情上沟通过好几次了,你能不能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说一下?”
“当然。我不介意。那天是阵亡战士纪念日之前的星期四。我那天没有课,想上学院的电脑室复习一下功课。我复习完功课,去停车场开车,开到出口处时,我打算左转上帕里萨德大道。当时车不多,我打着左转灯等几辆车先过去。我看见弗德利克森的货车从大约两百码远的地方开过来。他打了右转向灯,而且放慢了车速,所以我估计他可能要去我刚才停车的停车场。我向右边扫了一眼,确信那个方向没有别的车过来,然后踩下油门。当我意识到他的车速比我想象的快时,我刚转到一半。我加快速度,希望避开他,但他从侧面撞了过来。我没有被撞死真是个奇迹。驾驶室的门被撞得凹了进去,中柱也弯曲变形了。我的车被撞到一边,大约有十五英尺的距离。我的头部‘啪’地向右一甩,重重地撞在玻璃上,把玻璃都撞碎了。我打算去看一下脊柱科的医生,让他按摩一下。”
“按照卷宗里的说法,你不愿意去医院。”
“呃,是的。听起来可能很奇怪。我当时感觉很好,也许只是受了点惊吓。当然,我心里非常烦,但没有提出任何需要治疗的要求。没有撞断哪里,也没有流血。我知道我头部有块很大的瘀伤。医护人员认为我应该去急诊室看一下,但基本上他们的意见是由我定。他们快速地给我做了一两个检查,确信我没有失去记忆或者患上复视觉——以及在你头部遇到危险时他们关心的其他的毛病。他们敦促我,如果有什么毛病暴露出来,赶紧去看我的私人医生。我的脖子不能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我告诉你,我周末的计划真的被搞得一团糟。我在我妈家里待了整整一天,用冰敷脖子,服用去痛片,这些去痛片都过期了,是我妈妈一两年前看牙时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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