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我去了一趟加油站。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我发现街道对面有了动静。一辆货车在自助洗衣店的路边停了下来。我懒散地望去,只见两个人走出来又走进去。几分钟以后他们又出来把装在货车后面的纸板箱搬下来,这时候我已经坐在自己的车上。货车侧面的挡板上有字,可是我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我把手伸向后座,把双筒望远镜抓在手里,调好焦距,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基督教慈善基金会“从头做起”有限公司
  什么东西你不要,那就是我们的钞票。
  我们诚挚回收各种旧衣服、家具、小家电以及办公设备。
  回收时间:每周星期二、星期四上午9:00至下午2:00。
  
  显然这两个人在募捐。是自助洗衣店的吗?简直不可思议。正是“小家电”这几个字引起了我的注意。还有办公的日期和时间。这些正好与像唐斯这样的人的情况吻合:喜欢摆弄机械,在修理方面有一手。我脑海中又出现了他家里的坏了的真空吸尘器、电吹风、电扇等收集来的物件。要是换了别人,这些东西早就进了垃圾箱。基督教慈善协会也可能对他坐过牢表示同情。
  我扔掉小说,下车,把车锁上。我抄近路走过小区中间的人行横道。我到了店前,经过那扇大大的平板玻璃橱窗,从两栋楼之间插进后面的巷道。我曾经两次开车到这条巷子里来,一边在勉强够两辆车通行的巷子里巡游,一边观察来往的行人。有一次我不得不停下来,给我前面一辆坐满小孩的车子让道,这辆车子是个妇女开的,正减速转弯,把车开进车库。
  既然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东西,我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在自助洗衣店的后门上也有一个标牌,上面的文字跟我在那辆货车挡板上见过的一模一样。这里应该就是基督教慈善基金会“从头做起”有限公司募集来的物品的存放点了。他们一定是租了后面的两个房间来存放并整理募集来的物品。后面的停车场可停三辆小车,除此之外,还可放一只很大的有盖的箱子。中心关门以后,这只大箱子还要在这里放好几个小时,地点就在自助洗衣店和隔壁的珠宝店之间的空地上。在箱子和另一辆车之间的夹缝中停着一辆车,我可以看见它的尾部。这辆车我很熟悉:它是一辆送奶车改装的野营挂车,最初标价为1999.99美元。卖给他这辆车的那个经销商就在唐斯住的公寓酒店附近的停车场边上。实际上那天他和那个戴着太阳镜和平顶卷边圆帽的白发男人洽谈这笔交易时我都看见了。那时候我还没见过麦尔文,因此还没有想那么多。到我快赶上他的时候,他却准备逃开。我拿出笔记本记下了送奶车的车牌号码。
  商店的后门半开着。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在拐角处偷偷观察着。麦尔文背对着我,正把孩子们的衣服折起来放在纸箱里。既然我知道了麦尔文在哪里,就应该向洛威尔·埃芬格报告。他会安排唐斯录证词的日期以及向他发出出庭作证的传票的。我记下印在箱子上的地址和联系电话,然后回到车上,开车回到自己办公室,我在办公室给律师办公室打了电话,把唐斯的下落告诉了他的秘书。
  “你要去处理这件事吗?”秘书问道。
  我说:“不行。他认识我,这就是说我从前门进去的时候,他就会从后门溜走。”
  “可这你在行啊,你去办不正好吗,”她说。“我们这边安排好以后就通知你,应该不会太久。另外,格蕾蒂斯告诉布赫瓦尔德夫人说,听说有个证人,但失踪了,她现在在讨好我们,希望我们把他的名字和地址告诉她。”我被她装出来的德国口音逗乐了,简直与海蒂·布赫瓦尔德的一模一样。
  “祝你好运,”我说。“你们安排好了打电话给我。”
  “会的,伙计。”
  
  那天下午开车回家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脖子好酸。我提防着索拉纳,不想再碰见她。她会以为我在监视她,我想她不会喜欢这种干扰。结果是直到星期六晚上我们才狭路相逢。在此之前我一直提心吊胆。
  当时我去看了一场电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我把车停在半个街区以外的街上,当时只有那里有车位。我下了车,把车锁上。街上很黑,空荡荡的。突然一阵乱风刮过,掀起地上的树叶,掠过我的双脚,像一群见了猫的仓皇逃窜的老鼠。月亮忽隐忽现,树枝摇曳,月光时明时暗。我暗想恐怕就我一个人在外面了,然而当我走近亨利的门口的时候,却发现索拉纳站在暗处。我拉了拉肩上的挎包,攥紧了放在风雪大衣口袋里的手。
  我快要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走上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说:“让开。”
  “你在县里给我使坏,不够意思。”
  “克里斯蒂娜·塔西娜托是谁?”
  “你知道她是谁。她是弗伦斯基记录在案的监护人。她说你去找了她的律师。难道你认为我不知道吗?”
  “关我屁事。”
  “嘴放干净点。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
  “也许还没给够。”
  索拉纳盯着我。“你在我家的时候拿起弗伦斯基先生的药瓶看他在服什么药,可你没有把瓶子放回原处,所以我知道有人动过。你一定以为你做事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你错了,我都注意到了。你还拿了他的存折。”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我心里却在想,她是否听到了我的心好像小橡皮球一样,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想跟我斗的人总是这样。当他们开始理解‘后悔’这个词的含义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了。”
  “你是在威胁我吗?”
  “当然不是。我是在给你提建议,别管弗伦斯基的事情。”
  “屋里的那个呆子是谁?”
  “屋子里除了我们俩之外再没有别人。你这个女人太多疑了。有人把你这种人叫作妄想狂。”
  “那个勤杂工是你雇来的吗?”
  “即使有一个勤杂工,那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感到不安了?我知道你对我心怀不满。你个性超强,喜欢固执己见,我行我素。我俩很相似,都喜欢一条道走到黑。”
  说着,她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肩上,我甩开了。“闭住你的臭嘴。你去吃屎还是去死都不关我的事。”
  “现在是你在威胁我了。”
  “你最好这样想吧。”我说。
  我边说边去开门,门栓发出的声音,还有门发出的“嘎吱”声结束了我们的对话。她还站在人行道上,我绕过公寓的转角,走进自己黑黢黢的房间。我随手关上门,一边走,一边把外套脱掉,丢在厨房的灶台上。我没有开灯,下楼走进浴室,察看外面街上的动静。我偷偷向窗外望去,她已经走了。
  
  29
  
  星期一上午我正准备进办公室的时候,听见电话响了。邮递员送来的一大包东西靠在门边。我把它放在胳肢窝里夹着,匆忙打开门,跨过一大堆从投信口塞进来的邮件。我停下来一把抓起这些邮件,快步走进里间,一边把邮件丢在桌上,一边抓起电话。电话响第五下时通了,接电话的是玛丽·贝弗劳尔,听上去很高兴。“你拿到了洛威尔·埃芬格寄给你的文件吗?他也把这些文件寄给我了。”
  “一定是放在门边的那个包裹吧。我刚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打开。是什么文件?”
  “是这个星期早些时候他从车祸鉴定专家那里拿来的证据副本。你看完之后马上给我打个电话。”
  “一定。你好像很高兴。”
  “至少可以说我很好奇。这可是个好东西。”她说。
  我把外套和挎包扔到桌子旁边的地板上。打开包裹之前,我去小厨房煮了一壶咖啡。我忘了带一盒牛奶回来,只好等咖啡流进玻璃水瓶之后用两包扁扁的冒牌货替代。我回到办公桌前,打开淡黄褐色邮包。我在摇椅上躺下来,把双脚跷起搁在桌子边上,摊开副本放在膝盖上,右手边放着咖啡。
  特尔弗德·布拉尼根是一位生物机械专家,在这个案子中,他还是个事故模拟专家,同时身兼两职。文件打印得很整齐。所有的页面左上角都用订书机订上了。每个8×11的页面都缩成了4×11的页面,以使文件整齐划一。
  第一页上面列的是信函,标有“原告证据#6A到6H”的字样,往下是具体内容,前面有相应的序号。里面包括布拉尼根的简历、格蕾蒂斯·弗德利克森的病历、要求原告出示证据的请求、原告对被告要求提供证据的回复以及索要证据的补充要求。斯坡丁医生的医疗档案和格德法伯的医疗档案都找来了。还有无数的证言、摘要/病历都标有“原告证据#16”字样,并附有警察的报告。受损车辆和出事地点的照片也都作为证据放进来了。我快速翻到最后一页,只是想找到一种我想要的感觉。布拉尼根的证词从第六页开始一直到一百三十三页才结束。整个程序从下午4点30分开始,一直到7点15分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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