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虽然这个叫米尔霍恩的女人一直死死地盯着索拉纳,索拉纳还是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并且以礼相待。这个年轻女人的眉毛像羽毛一样轻盈,绿色的眼睛周围文着深色的眼线。但她那两颗眼珠给人一种神秘可怖的感觉——绿色的眼珠加上金色的斑点,还有虹膜周围的浅色圆圈,使她的眼睛看起来像狼眼一般。望着她,索拉纳感到一种类似于情欲的东西向她袭来,不过这东西对她没有丝毫作用。她们之间有相似的性格,可以说是针尖对麦芒。索拉纳一般能看透别人的心思,可是这次却不行。尽管金西彬彬有礼,但是她的话里却透出一种好奇,对此索拉纳不喜欢。索拉纳是那种“只进不出”的人。
  那天她主动提出给她买菜,终于露出了马脚。索拉纳到厨房去写购物清单。她在后门旁边的厨房里挂了一面镜子,现在她正对着镜子端详自己。还不错,看上去很好,跟她对外宣传的完全一样,细致、体贴,是一个能让病人身心愉悦的女人。她一只手臂夹着皮包,另一只手里握着钱包,回到客厅的时候,索拉纳发现她没有按要求在门口走廊里等她,而是进了屋子。事情不大,但透出她刚愎自用的性格。这是一个为所欲为,不肯听命于他人的人。索拉纳还记得那天金西很快地扫视了一下房子。那天她看见了什么呢?索拉纳曾努力想找出房子里丢了什么,可是她的目光却盯上了那个年轻女人的脸。她太危险了。
  索拉纳不喜欢她的固执,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她已经两三天没看到金西了。星期五索拉纳去隔壁家里,为了把那老头弄出洗澡间寻求帮助的时候,皮茨先生不在,金西却过来了。索拉纳不管来的是谁,她的目的是让人们不再谈论有关老头摔倒的事情。不是因为他摔倒了——索拉纳极少让他起床,他怎么会呢——只不过是作为解释他腿上新出现的青肿的一种说辞而已。说来也怪,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看见金西了。金西和皮茨先生都对老头非常关心,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呢?很清楚这两个人是同伙,可是他们在谋划什么呢?
  蒂尼告诉索拉纳星期四他在打盹的时候,听见有人进了格斯的房子。索拉纳认为那不可能是金西,因为据她所知,这个女人没有钥匙,但不管怎样索拉纳还是请锁匠把锁换了。
  索拉纳记起“对方”讲的关于那个女人在养老院问问题的事,她们俩曾经在那里做过事。很明显她一直在插手不该她管的事。
  索拉纳回到老头的房间。他醒了,自己挣扎着坐在床边上。他双脚悬着,伸出一只手抓住床头柜支撑着身子。
  她用力鼓掌,说:“太好了!你起来了。需要什么帮助吗?”她着实吓了他一跳,她几乎能感到他的身子猛地一振。
  “卫生间。”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便盆拿来。你身子抖得厉害,不能在屋子里走动。”她拿来了便盆,可是他尿不出来。这不奇怪,因为他只不过想以此为借口起床。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她已经把他的拐杖拿到那间没人住的卧室里去了。这样一来,无论他想去哪里,都只能靠家具作支撑,必须从一个房间爬行到另一个房间。就算那样到了后门或者是前门,他还得经过走廊台阶,然后还有那边的人行道。她想她可以让他逃到大街上,而他最远也只能逃到大街上,她就把他弄回来了。然后她就告诉街坊四邻说他想出去溜达。她会说:“真造孽呀!他穿着那么薄的睡衣,会冻死的。”她还会说他一直有幻觉,总是说些疯疯癫癫的话,说是有人在追赶他。
   弗伦斯基先生一番努力之后身体颤抖个不停。关于这点如果他问索拉纳的话,索拉纳可能就提醒他了。她帮助他进了客厅,好让他看他最喜欢的电视节目。她在沙发上挨着他坐下,说她不该发脾气。她发誓说即使他再惹恼她,她再也不对他发脾气了。她说她喜欢他。他需要她,她也需要他。
  “没有我,你就去养老院。你愿意那样吗?”
  “我就想住在这里。”
  “当然可以,而且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做任何事情,毫无怨言。可是你要保证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
  “我不会的。”
  “那个年轻女人再来问,也不要说。你懂我的意思吗?”
  老头点点头,没看她的眼睛。
  “如果你向她诉苦——不管以什么方式跟她说——蒂尼肯定会去收拾她,那就是你的过错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什么也不会说。”他低声道。
  “这就对了,”她说。“现在有我陪伴,你就再也不会感到孤独了。”
  索拉纳这么好似乎让他有点感激涕零。在他看完电视后,她为了让他放松,对他的身体进行了按摩,作为对他表现好的犒赏。在这之后,他很顺从。她感觉在他俩之间正建立起一种密切的关系。他们之间有了新的关系。她在一天天让他适应这种关系的同时,也在等待着时机。他现在被伺候得好好的,从来不提她曾经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索拉纳以她的精明摆脱掉了那个送外卖的人。她不喜欢让后门开着,她很讨厌戴尔太太,她的貂皮大衣和花大价钱在美容院做的发型十分难看。戴尔太太自我陶醉于社会改革家的形象。她送饭过来的时候,如果索拉纳不在场,她就会讲一个笑话,但是他俩从不交谈,戴尔太太也几乎不问老头的事。尽管如此,索拉纳还是推掉了这项服务。她担心时间一长,戴尔太太总会发现点什么,然后告诉别人。
  
  星期一早晨,索拉纳让老头服用了加倍的“药”。他睡了整整两个小时,这样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往返科盖特。她得回家看看蒂尼在干什么。她可不指望他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她琢磨着再把他带到这里来,在格斯醒来进出洗澡间时搭一把手。只要她盯紧那个老头,不时带几个人来看看他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离开之前,她拔掉了房间的电话,站在床边,观察了他一会。当他的呼吸变得深沉均匀的时候,她穿上大衣,拿上皮包和车钥匙。
  当她正准备打开拇指锁的时候,她听到“砰”的一声关车门的声音,她停下了脚步。发动机启动了。她走到窗户边,躲到一边,背对着墙。从那个角度,她可以看见外面的大街,外面的人却看不见她。蓝色的“野马”汽车经过的时候,她发现金西身子前倾,脖子伸得长长的,好像想看看房子的情况。是什么东西这么吸引她呢?
  于是索拉纳再次转身扫视房间。她的目光扫过桌子,然后收回来。有异常情况。她走过去站在那里,端详这片小天地,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拿出那包存折,大吃一惊。有人已经把橡皮筋解开,拿走了一本活期存折。另外,支票簿似乎也变薄了,她把支票簿打开,发现里面的记录也没有了。啊,天哪。她把目光移回到窗外。在过去的那个星期里,房子里来过两个人——皮茨先生和让人气不打一处来的金西·米尔霍恩。一定是他们中的哪个人干的事,然而是怎么干的,又是什么时候干的呢?
  
  当索拉纳开门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她知道里面没人。电视关着。厨房灶台上散落着好几天来主人饭后留下的残渣。她从小过道来到蒂尼的房间,打开顶灯。她天生爱整洁,一直对蒂尼的不修边幅、不爱整洁烦恼不已。当蒂尼还是小男孩的时候,她总是吵着迫使他整理好他自己的房间,然后才让他干别的事情。到他十几岁的时候,他比她重一百五十磅。这时候对她所有的挑剔责骂都无动于衷了。他会坐在那里睁着一双母牛般的眼睛望着她。她说什么做什么对他都无济于事。她会整天打他,可是那只会让他发笑。在他面前,她实在是显得太小了、太单薄了。她不再尝试改变或者控制他。现在她最大的愿望是他不要把他的邋遢恶习波及到其他房间。可惜的是,她现在的大部分时间都要与那个老头待在一起。这样一来,蒂尼就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她检查了一下他俩共用的卫生间,让她心烦的是她发现里面有他留下的血手印。有时候蒂尼喜欢在里面手捶刀砍,事后又总是不收拾干净。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用几分钟收拾了一下散落在地板上的裤袜、内衣等衣物。有些俗气艳丽的衣服她好多年来一直没有机会穿。收拾完以后,她又找出她要带到老头家里的物件。她开始喜欢那里了,准备住下去。她曾经两次动了心思,想长久住下来,这一次她又这样想了。她想安定下来。她希望有充分的自由,不必总是战战兢兢地担心是否会犯法。她不喜欢像吉卜赛人一样,总是过着流浪的生活。她对没有人妨碍她的生活心驰神往。弗伦斯基先生很讨厌,但他有用处——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有用。眼下她的问题是找到蒂尼,她的“汤托”。一般白天他不会走远的。倘若是晚饭后出去的话,她就没法知道他到哪去了,去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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