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呃,没有。外面很冷而且漆黑一片,我只是下楼到浴室里透过窗户向外看了一下。当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所以我就回来睡觉了。我听到的不像是在打凿敲击的声音。”我的意思是这个结论有点轻率,但他转过头看我的眼神却是断然干脆的。
  “你和邻居关系很好?”
  “跟索拉纳吗?呃,说实在的,不太好。我还没谈到那些。”
  “你们不和?”
  “我想你可以那么说。”
  “为什么?”
  我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三言两语让我怎么说得清楚几个星期以来我们之间玩的那种猫鼠捉迷藏的游戏呢。“说来话长,”我说。“我很高兴作出解释,不过这需要点时间,而且好像与此事无关。”
  “你们之间的仇恨与什么无关?”
  “我不愿称之为仇恨。我们只是有分歧。”我突然打住转过头看着他。“她并没有说我和这事有关。”
  “邻居之间发生争论是很严重的事。你就住在隔壁,却想从这场冲突中脱身,没这么轻松吧。”
  “等等。简直是疯了。我是个合法的调查员。我为什么要冒着罚款和蹲县监狱的风险去解决个人间的争执呢?”
  “那你知道可能是谁吗?”
  “不知道,不过绝对不是我。”我还能说什么才不至于让人听起来是在为自己开脱呢?单是对你做坏事的一点联想就足以让别人对你产生怀疑。我们空口说“假定无罪”的时候,大多数人很快就“假定”恰恰相反。特别是对一位已经听说过某一话题的各种可能说法的执法警官来说,更是如此。
  “我得去上班了,”我说。“我还能给你帮点别的忙吗?”
  “给我一个可以找到你的电话吧。”
  我回答说:“当然可以。”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交给他。我很想指着名片说:瞧,我是一位不会骗人的私人侦探和一位守法的公民,然而那样只会让我想起自己的违法行为,仅仅过去的这一周里我就违法了很多次。我正了正肩上的挎包,穿过马路上了自己的车,敏锐地感觉到那警官正用眼睛望着我。等我鼓起勇气回头的时候,发现索拉纳也在看我,她的表情很恶毒。站在她旁边的那位邻居不安地望着我,她微笑着朝我挥手,也许在担心如果她不对我好一点,我也会把她的车砸坏。
  我发动了“野马”汽车。在我倒车开出停车场的时候,碰到了后面那辆车的保险杠。我似乎没必要下去看,但要是我不下去,我肯定就得去修理厂“丁丁当当”无数次地修车,此外还得收到逃离事故现场的传票。我打开车门,让车门虚掩着,在我的车子后面转了一下,根本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那位警官也走过来看了看,似乎跟我的看法一致。
  “你还是小心点吧。”
  “我会小心的。我很小心。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写个条子。”你看见了吗?害怕权威竟然会让一个成年妇女沦落到如此卑躬屈膝的地步。就好像现在如果他赏给我一个微笑,我就会把他的皮带搭扣舔得闪闪发光。可是他并没有微笑。
  我把车子开走,尽量不再惹麻烦,可是我被完全搞乱了阵脚。
  
  我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煮了一壶咖啡。我并不需要咖啡因。我已经够兴奋的了。我需要的是一份游戏计划。咖啡煮好了,我倒了一杯,拿到桌子上。索拉纳正在找我的麻烦。我敢肯定是她自己把车子划了,然后报警。为了证明我对她有仇恨,这是很狡猾的一招。我越显得仇恨满腔,比较起来她就越显得无辜。她早就设计好了让我拨打县里的热线电话,并把这作为我仇视她的举动。现在我又有了恶意破坏他人财产的嫌疑。她有充分的时间来证明,不过其主要目的是要破坏我的信誉。我必须想办法反击。如果能在她前面先走一步,我就能请君入瓮,让她自食苦果。
  我打开挎包,找到夏洛蒂给我的那张纸片,跟银行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了,我说我找杰伊·拉金。
  “我就是拉金。”他说。
  “你好,杰伊。我是金西·米尔霍恩。夏洛蒂·斯奈德把你的电话给了我……”
  “对,好极了。我知道你是谁。要我帮忙吗?”
  “噢,说来话长,不过我会跟你长话短说。”我用尽可能简洁的语言跟他讲了基本情况。
  我讲完后,他说:“不用担心。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我们会负责处理好这事的。”
  转身准备喝咖啡的时候,发现咖啡已经冷透了,可是我的心情却越来越好。我坐在转椅上,跷起双脚,手指交叉枕着头顶,两眼盯着天花板。或许我可以放这女人一马。在我的一生中,我与无数的流氓、恶棍、杀人凶手以及五毒俱全的穷凶极恶之徒打过交道。索拉纳再狡猾也不如我精明。我虽然没有大学文凭,然而我生性机灵、聪慧过人(她曾经这样谦虚过)。我的聪慧可以与任何人媲美。既然如此,我的智慧也就不在她之下了,跟她有得一拼。我只不过不想以我惯常的那种生硬鲁莽的方式去行事罢了。跟她的直接抗衡让我到了现在这步田地。从现在起,我要像她一样极尽狡猾之能事,巧妙应对。下面是我的另外一点体会:如果你直接过不了障碍物,你就要迂回行事。无论她的盔甲有多么坚固,也会有缝隙。
  我坐起身来,把脚放到地上,打开桌子右边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放着她的档案。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有跟梅拉妮签的合同,原来的求职申请表,还有我了解的有关她的情况的报告。果然,所有的个人推荐书都是胡说八道。拉娜·舍曼的简历我放在这些文件的后面,现在我拿出来仔细研究。她对索拉纳·罗哈斯的评论曾经很不友好,然而她的批评只强调了索拉纳的勤劳和诚心,丝毫没有提及她有以虐待老人来取乐或者谋利的迹象。
  我把索拉纳的申请表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很清楚,从她给我的科盖特这个地址开始,我得回头逐行检查。我第一次看到这条街的名字的时候,不知道在哪里,可是我意识到我见过。富兰克林街与文斯露街平行,离理查德·康普顿的二十四单元楼房有一个街区的距离。这就是位于文斯露的那栋房产,古费夫妇曾经是那么喜欢这里,连壁柜都砸掉了,管道装置也毁坏了,上演了一出灭世洪水,只是没有诺亚方舟。这一片地区成了犯罪的温床,所以索拉纳在这样的地方感到十分惬意就讲得通了。我拿起外套和挎包向车子走去。
  
  我把车开到位于富兰克林街的那栋公寓楼停下来。这是一栋单调的灰褐色三层楼建筑,没有任何建筑装饰——没有过梁,没有百叶窗,没有门廊,没有景观,除非你觉得干燥的泥土是一种美学上的享受。路边有一堆枯死的灌木,这就是这里的全部植被。索拉纳申请书上的公寓号码是九号。我锁上车,向马路对面走去。我大致看了一下邮箱,其数目表明这是一栋二十四单元的综合楼。从上面标出的门牌来看,九号公寓在二楼。我开始上楼,楼梯的竖板是铁制的,踏板是由混凝土和卵石一起浇铸而成的碎花纹梯面。上了二楼,我又重新考虑了一下。我马上想到,索拉纳是格斯的专职陪护,如果她在富兰克林街上的住址是她的永久居所的话,她就可能在此来来往往。要是我撞见了她,她就会知道我在监视她。这不大好。
  我回到一楼,发现一号公寓门上有一张白色塑料标牌,上面说管理员就住在这里面。我敲了敲门,等了一下。一个人来开了门。他五十多岁,矮胖矮胖,正是又圆又胖的脸掩盖了他的实际年龄。他的嘴角向下撇着,双下巴,这使他的下颌跟青蛙一样几近于无。
  我说:“你好。对不起,要打搅你了。我找索拉纳·罗哈斯,想问她是不是还住在这里。”
  我听见后面有人喊:“诺曼,是谁呀?”
  他回头喊道:“等一会,我的公主。我在讲话。”
  “我知道,”她喊道,“我问是哪一位。”
  他对我说:“这栋楼没有叫罗哈斯的,除非是有人转租,这对我们来说是不允许的。”
  “诺曼,你听见了吗?”
  “你自己来看。我不能像这样来回叫嚷。有失体面。”
  很快他的妻子出现了,也是又矮又胖,但是比她的丈夫年轻二十岁,有一头染成黄色的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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