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她考虑了一下,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以显示她并不为我的威胁所动。“那么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等一下,我带你去。”
  “不用。”我说。说实话,我很想有机会前去窥探一番。不过她对此一无所知,可能还以为我只不过是去找找那个邋遢老人呢。
  她离开办公室之前停下来洗了洗手,为了防盗,她把桌子锁上了。我跟着她出了办公室向前走。一路上她指指点点地给我介绍,我彬彬有礼地应和着。她抓着扶手开始爬楼,我跟在她后面,隔两步楼梯的距离。上到二楼时我听见她吃力地喘着气。
  “楼梯间平台上的这块地方是房客们晚上聚会的地方。我帮他们弄了三台彩色电视机,告诉他们观看时要考虑一下别人,不可以根据个人的喜好调换频道。”
  这地方面积还不小,可以放两张长沙发,一把宽臂高背椅,还有三把小一点的木头椅子,椅子上都铺着坐垫。我想象着一群人坐在这里,把脚搁在咖啡桌上,对体育和警匪片大发议论的情形。我们接着向右转,进了一条走廊,走廊很短,到了走廊尽头,她给我看了看一个用玻璃封起来的阳台和一间洗衣房。我们下了两步台阶,来到一条通向大厅的走道,走道沿房子的长度方向伸展。所有的房门都关着,每扇门上有一个黄铜做的槽,槽里放着一张卡片,卡片上印有房客的姓名。我看了看上面的号码,依次是一号到八号。这意味着麦尔文·唐斯的房间可能在大楼后面靠近楼梯的地方。
  我们转过拐角,又爬了一段楼梯。从一楼到三楼好像花了六分钟时间。我们终于来到了顶楼。我真希望她不要在附近逗留,监听我和唐斯的谈话。她陪着我来到他的门前,让我站在一边,自己上前敲门。她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双手交叉放在前面,等着他收拾好后来开门。
  “一定又出去了,”她说,好像我不会猜测似的。她偏过头来说,“等一下,可能是他。”
  过了好一会,我隐约听见有人从后面的楼梯上来。一个白发老人出现了,扛着两个插在一起的装酒的纸箱。他的脸很长,耳朵又尖又小。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条条沟痕,嘴边遍布着深深的皱纹。
  胡安妮塔·冯面露欣喜之色。她说:“你终于回来了。我告诉米尔霍恩小姐你可能上楼来了。有人来拜访你。”
  他脚穿黑色翼尖鞋,身穿棕色皮夹克。这样的衣服和鞋子以前我只是听说过。我感觉好笑,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我当时根本不相信他的存在。我伸出手来对他说,“你好吗,唐斯先生?我叫金西·米尔霍恩。能找到你真的很高兴。”
  他握手时很有力,举止也很友好,不过有点疑惑。“我不知道你有何贵干。”
  冯太太不安地说道,“我要回去工作了,你们俩谈吧。按照本酒店的规定,年轻女士待在房客的房间里时不能关门。如果时间超过十分钟,你们可以到客厅去聊,那样比站在过道里更合适一些。”
  我说:“谢谢。”
  “没什么,”她说。“我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我得去看看鲍威先生,他病了。”
  “好的,”我说。“我知道怎么出去。”
  她下楼去了。我把注意力转向唐斯。“你想去客厅聊吗?”
  “在路上我乘坐的那辆公共汽车司机就告诉我说有人在打听我。”
  “他就说了这些吗?喔,如果我惊扰了你,我向你道歉。我告诉他可以把情况都告诉你。”
  “我见过一份传单,上面说的是一场车祸,但是我从未遇到过。”
  我花了几分钟时间重复了一遍那次事故和起诉的情况,还问了他当时看到的一些情况。
  他盯着我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镇上没有人认识我。”
  “纯属运气。我把传单散发到车祸发生的周边地区。你见到的那份传单一定是其中的一份。在上面我把车祸简短地描述了一下,不久就有一位妇女打电话说她在公共汽车站看见你从城市学院出来在车站逗留过。于是我打电话给大都会公共交通局,找到了经过这里的公交车线路,然后跟那位公交车司机聊了一下,就是这么回事。”
  他似乎恢复了镇定,主意也改变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事情都过去好几个月了。”
  “或许我能帮助你恢复记忆。”
  “很抱歉,我还有事。改天吧。”
  “不会耽误你太久。只不过问你几个问题,很快就不打扰你了,好吗?”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好吧,可是我记不太清了。这事即使在当时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我明白,”我说。“如果你回忆一下,这事就发生在阵亡将士纪念日那个周末之前的星期四。”
  “好像是的。”
  “在你下班后回家的路上,是吗?”
  他犹豫了一下说:“那有什么关系吗?”
  “我只是让你记起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
  “当时我下了班。对,我正在等公共汽车。当我向前看的时候,发现一位年轻女孩开着一辆白色小轿车,正准备左拐从城市学院的停车场开过来。”
  他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盘算着尽可能少地透露信息,而且做到不露痕迹。
  “还有另一辆车吧?”
  “那辆货车正从卡皮罗山那边开过来。”
  “是向东行驶的。”我接着说。我也在努力不露声色地引出话题。我并不希望他只是提供我问到的信息。
  “司机亮起了向右转的信号灯,然后我看见他慢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不说了。我缄口不言,站在那里,想营造一种通常最能激发对方发言的谈话氛围。我热切地望着他,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头一辆车里的那位姑娘已经转过弯来,可谁知道这时候货车司机却加大车速,直接向姑娘撞了过去。”
  我心头一紧,说:“他加速了?”
  “是的。”
  “故意的吗?”
  “我说的就是这意思。”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没有时间想这些。我跑过去想看看能帮着做点什么。看上去那姑娘伤得并不重,倒是车上的那位乘客——一位老太太,问题很大。我是从她脸上看出来的。我做了我能做的,尽管帮助不是很大。”
  “那位年轻女孩,也就是雷女士本想着要对你的善举表示感谢的,然而她说很快就不见了你的踪影。”
  “该做的我都做了。当时一定有人拨打了911,因为我听到了警笛声,所以我知道营救的人来了,就上了车。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情况。”
  “你不知道你对我们的帮助有多大。这些正是我们需要了解的情况。被告的律师要你的证言……”
  他望着我,好像我打了他一耳光一样。“你并没有说证言的事啊!”
  “我记得提到过。不会有事的。埃芬格先生不过是想把这些问题再问一遍,作个记录而已……问的都是些同样的问题……不过你现在不必为此担心。当然这样会引起很多人对你的注意,我相信他会处理好这一切,你也不会耽误工作。”
  “我并没有说我愿意作什么证。”
  “你当然可以不必去作证。这个案子可能会撤回,也可能解决了,这样的话你就解脱了。”
  “我已经回答了你所有的问题,难道这还不够吗?”
  “噢,我知道这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没有人喜欢搅到这些事情里面去。我可以让他给你打个电话。”
  “我没有电话。冯太太也不会捎口信的。”
  “那我把他的电话给你吧,你可以跟他联系呀。那样的话,你就可以在你方便的时候给他打电话。”我拿出笔记本把埃芬格先生的名字及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写给了他。
  我说:“很抱歉让你误解了。我应该说清楚。正如我刚才说的,还有一种可能,事情将得到解决。即使让你去作证,埃芬格先生也会尽可能减少你的麻烦。这事我可以向你保证。”
  当我撕下那页纸递给他时,看见了他的右手。在拇指和食指间,以前的文身清晰可见。周边是仿佛口红一样的红色,因为时间久了,颜色变淡了一些。两边的指节上各有两个黑色的圆点。我立刻想到了监狱,难怪他那样的态度呢。如果真的有前科的话,那么他说话吞吞吐吐就不足为奇了。
  他把手插进口袋里。
  我移开视线,假装对室内装饰产生了兴趣。“这地方不错。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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