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我歪着头,看见地毯的一个折缝里夹着一个信封,信封的边缘有一条红线。我伸手把它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看着。信是寄给奥古斯塔·弗伦斯基的,上面有寄信人的地址,是太平洋煤气与电力公司。信封是封着的。这是格斯的公用事业公司的账单。红色的边框说明这是严厉的斥责,我在心里猜测,支付日期已经过了,他还没有付款。可为什么在垃圾桶里呢?
  我曾经见过格斯书桌上的文件夹。他付过的账单和没有付过的账单分得整整齐齐,和收据、银行对账单及其他财务文件放在一起。我记得他把东西摆放得这么整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尽管他管理家务的本领比较糟糕,但很清楚,他对日常事务还是尽责的。
  我把信封翻过来。如果他真的没付呢?那就让人不安了。我抵挡不住偷看的念头,撕了撕封口处。我知道联邦政府有关偷窃邮件的规定。偷窃别人的邮件是犯法的——没有如果,没有而且,也没有但是。确实,放在路边垃圾桶里的文件,其性质不再属于丢弃者的个人财产。在这种情况下,这封没有打开的账单好像是错误地放进垃圾桶里的。这就意味着仍然不能看。我应该怎么办?
  如果这是一封讨债通知,而我又把它留在了原地,他的煤气和电可能会被切断。另一方面,如果我把信保留下来,我也许就会被联邦政府关起来。让我心烦意乱的是,这些天倒垃圾的肯定不是格斯,而是索拉纳。过去两个月来我没看见格斯出来过。他刚刚能走动,我知道处理家里日常事务的不是他。
  我爬上他门前的台阶,把账单放在前门的邮箱里,然后回到自己的公寓。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搞清楚格斯的家庭财政是否管理得当。我从大门进来,绕到我的公寓的后面。进了公寓,我爬上螺旋形的楼梯,来到阁楼,脱下跑步穿的汗衫,跳进淋浴间。我一穿好衣服,吃完荞麦早餐,就穿过后院,去敲亨利的门。
  他正端着一杯咖啡,坐在餐桌旁,面前是摊开的报纸。他站起来,打开门。我扶住门框,欠着身子,快速地环顾四周。“没在吵架吧?”
  “没有。平安无事了。你想喝咖啡吗?”
  “想喝。”
  他把我让进去。我在餐桌旁坐下来,他拿出一只杯子,倒满咖啡,然后把牛奶和糖放在我面前,说:“这是普通牛奶,不是奶油和牛奶各占一半的那种。承蒙你来看我,非常荣幸。 我希望你不是来指责我的不良行为的吧。”
  “我想给格斯送点自家做的汤去。”
  “需要配方吗?”
  “不要。我实际上是想弄点已经做好的汤。你冰箱里有吗?”
  “我们来看看吧。如果我想到了的话,我会亲自给他送一些去的。”他打开冰箱,拿出许多特百惠家用塑料罐,每个罐子上都贴着名称和日期。他仔细地看着其中一个罐子。“咖喱肉汤。我忘了还有这种汤。听起来不像你做的汤。你喜欢做的是鸡肉面条汤。”
  “说得很对。”我说,看着他从架子的最后面拿出一个能装一品脱的容器。容器上的标签上结满了霜,他不得不用拇指甲把霜刮掉。“85年7月?我觉得这个维希奶油浓汤已经过了保质期。”他把容器放在水池里解冻之后继续找。“我看见你今天早上跑步了。”
  “你这么早在外面干什么?”
  “你要替我感到自豪。我在散步。我数了一下,走了两英里。感觉很快乐。”
  “都是受夏洛蒂的影响。”
  “是吧。”
  “噢。我想你并不想谈这件事吧。”
  “不想。”他又拿出一个罐子,说道:“稻米鸡汤怎么样?才两个月。”
  “很好。我先给它解冻,然后热气腾腾地端过去。这样更令人信服。”
  他把冰箱关上,把石头一样硬的罐子放在我旁边的桌子上。“你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好?”
  “我一直在担心格斯,这是我去看他的借口。”
  “你为什么要找借口?”
  “与其说借口还不如说目的。别讨论什么借口或目的了。夏洛蒂似乎觉得你们两个人发生口角是因为索拉纳。我在想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是说,如果她在策划什么事情,我们两个人怎么不应该知道?”
  “我觉得夏洛蒂说的话没什么用,虽然公正地说,我认为她的所作所为不一定是错的,不过是在投机而已。”
  “你有没有机会弥补?”
  “我怀疑。她不会向我道歉,而我肯定也不会向她道歉。”
  “你好像跟我一样。”
  “肯定没有你那么顽固,”他说。“不管怎么样,在索拉纳这个问题上,我觉得你调查过她的背景,她的历史是清白的。”
  “也许是,也许不是。梅拉妮让我快点查一查,我就快速查了一下。我知道她没有犯罪记录,因为我最先查的就是这个。”
  “所以你想去那里打探一下。”
  “差不多吧。如果什么都打探不出来,对我来说也好。我宁愿愚弄自己也不愿意让格斯身处险境。”
  
  我回到公寓,把冻汤罐子放在厨房的水池里,在周围加上一些温水让它解冻。我找到一只碗,把它放在案板上,然后拿出一只炖锅。我开始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爱做家务的主妇了。在等待鸡汤加热的时候,我把要洗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等汤一好,我就把它倒回到特百惠塑料盒里,一路小跑来到格斯家。
  我敲了敲门,过了一会,索拉纳出现在过道里。我扫了一眼,发现那个画着红色边框的信封还在信箱里,我没有管它。通常,我会把它抽出来拿进去,交的时候还会急速地解释一番,但由于她是个偏执狂,如果我提这件事的话,她会认为我在监视她。我当然在监视她。
  她打开门,我把盒子递过去。“我做了一大罐汤,格斯或许想喝一点。”
  索拉纳的举止表明她不欢迎。她接了盒子,咕哝了一句“谢谢”,她正要关门,我赶紧说道:“他怎么样?”
  她黑着脸盯着我,好像想故意怠慢我,似乎又要再斟酌一下。她不再对我虎视眈眈。“他正在打盹。他昨天晚上很难受,肩膀疼得很厉害。”
  “很抱歉。亨利昨天跟他聊过,在他印象中,格斯的病情正在好转。”
  “来探望的人让他觉得很累。你也许可以跟皮茨先生说一下。他不应该待那么长时间。我3点钟到这里的时候,弗伦斯基先生已经上床了。他昨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瞌睡,所以昨天晚上睡得很差。他像个婴儿一样,把白天和黑夜搞混了。”
  “我想知道他的医生有没有什么建议。”
  “约好了星期五看一下。我正准备说呢,”她说。“还有别的事吗?”
  “呃,有。我正要去超市,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一点也不麻烦。我总是要去的,很高兴能帮你一点忙。我甚至可以跟格斯坐一会,如果你想自己去的话。”
  索拉纳对我的提议不予理睬。“等一等,帮我带一两样东西吧。”
  “当然。”我现场编造了要去超市的谎言,拼命想延长一点时间。她就像个在大门口看门的人一样,除非你经过她那一关,否则你就见不到格斯。
  我看见她进了厨房,把汤盒放在案板上,然后就消失不见了,大概在找纸笔。我走进客厅,朝格斯的桌上看了一眼。那个装账单的文件夹是空的,但那两个储蓄存款账户的银行存折还在我以前见过的地方。好像他的支票簿也插在那里。我非常想检查一下他的财力,确信他的账单都付了。我朝厨房门口瞥了一眼。不见索拉纳的影子。如果我当时就行动的话,也许就如愿了。而事实上,我的犹豫不决让我失去了机会。过了一会,索拉纳出来了,胳膊下面夹着钱包。她给我的清单很短,只有几项,潦草地写在临时找来的一张纸条上。我看着她打开钱包,拿出一张二十元的钞票递给我。
  “那块破破烂烂的地毯拿走之后这里看起来好多了。”我说,装作她不见的这会我在欣赏她的工作,而不是在策划把格斯的存折偷走。我很后悔。我本来可以在几秒钟之内穿过房间把存折拿到手的。
  “能做的我都做了。奥博琳小姐告诉我,她来之前你和皮茨先生打扫过。”
  “这不算什么。跟我姑妈过去常说的一样,随便划拉了一下。这是购物清单吗?”我停下来,瞟了一眼那张清单。胡萝卜、洋葱、蘑菇肉汤,大头菜、芜菁甘蓝和新马铃薯。都是些营养价值高、有益健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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