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我洗了个澡,穿上运动衫和跑鞋。早餐我吃的是冷麦片粥。饭后我把碗和勺子都洗了放到架子上晾干,接着上楼拿了腰包。我把撬锁工具放在小皮夹里,把毁锁枪拿出来,放上了赫克勒科赫手枪。我手里拿着索拉纳拍的我的照片离开了房子,还带着她的一些快照。我沿着老路线——从卡巴拉大街往下,然后到州街。我一边走一边关注着沿途的景色,想找到索拉纳拍照片的地方。照片好像是从上往下拍的,但不太明显。如果她出来在露天拍,我就会发现她。在跑步过程中,我的注意力一般会集中在跑步上,但也会留意其他的东西。我出去时通常是在太阳出来之前,街上很空,但旁边也不时有人出现,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我专注于健身,可是并没想到会以遭愚弄为代价。
  我一方面非常想走完这段路程,另一方面想找到那个拍摄地点,我逡巡于其间,结果是走了一半。我预感到她的拍摄点在高速公路靠近沙滩的那一边。州街北边的那些建筑跟照片上的建筑完全不一样。我跑这条路线已经有好几个星期了。让我吃惊的是,步行走这条路线所看到的街面景象跟跑步时所见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零售商店都还没开门,然而时髦的路边咖啡馆却人满为患。人们或者向体育馆走去,或者汗流浃背地回到车上。
  在尼尔街和州街的十字路口,我转身原路返回。所幸这边灯柱不多——每个街区只有两根。我扫视了一下那些建筑的一二层,还有上面的消防通道以及阳台,这些都是她可能藏身的地方。我又看了看一些窗户,从这些窗户里她可以拍出那样角度的照片。当时我差不多走到了铁道边,路已走到尽头。抓拍我的照片并给我暗示的建筑就在这里。对面是卖T恤衫的商店,平板玻璃橱窗下面的踢脚板清晰可见。我慢慢继续往前走,直到看见与照片上背景相吻合的地方。这时我转身回头一望,派拉蒙酒店。
  我看了看大门罩上边那扇显眼的窗户。这间位于转角的房子可能还不小,因为我看见一个很大的阳台围住了那栋房屋的两侧。也许原来的酒店在那里设有一个饭店。两边有落地窗通向阳台,这样的话,顾客吃早餐时就可以呼吸早上的新鲜空气;傍晚时可以边喝鸡尾酒边欣赏落日美景。
  我从前门走进门厅。房子装修得非常精细。建筑师在突出古典美的同时也顾及了现代的雅致。所有古老的黄铜附属装置好像仍然各在其位,并且被擦拭得锃光瓦亮。我知道这都不是原物,因为在酒店刚刚关闭时就被洗劫一空了。墙上都是些色调柔和的壁画,上面描绘的是20世纪40年代派拉蒙酒店的时尚家居背景。近前有看门人,还有好些侍者在为入住的顾客搬运行李。在门厅的一角,有几个戴着时髦帽子的妇女挨个坐着在玩桥牌。四人中有两人穿着大垫肩的套装夹克衫,外面披着皮衣。因为没有男的,所以没有交战的气氛。天井和游泳池都被清洗过了,塑像都取材于老照片。在游泳池的那一边,我看见有六间简易浴室,两侧有马尾棕榈和又大又雅致的王后棕榈。我透过屏障偷偷往里看,没想到游泳池在玻璃墙下延伸进了大厅。大厅里面的那部分做了很多装饰,不过总体效果还不错。壁画上画的是一些老式汽车停在街上,可是见不到像州街上摆满旅游商品的商店的景象。右边,有一幅立体逼真的角拱错视画,上面是宽大的铺着地毯的楼梯,弯弯曲曲通向夹层楼面。我转身看到了现实中一模一样的楼梯。
  我爬到顶端,向右转过身以便能面向街道。本以为会看到一家饭店或者酒吧,实际上看到的却是一个奢华的转角套间。门上黄铜做的号码牌装饰华丽,上面写的是二号。我听见里面有电视的声响,便来到大厅尽头的窗户边向外望去。索拉纳一定是在这个套间里的一扇窗户旁抓拍的那张照片,因为照片上的角度与我站的地方有点偏离。
  我从宽大的楼梯下来回到大厅。接待员三十多岁,有一张瘦削多骨的面孔,头发往后梳着,抹了头油,这种发型我只在20世纪40年代拍的照片上见过。他的西服也是经过翻新之后的流行款式。“早上好,要我帮忙吗?”他说。他的指甲刚刚修剪过不久,上面搽的指甲油闪着亮光。
  “是的。我对夹层楼面的那个套间非常感兴趣。”我说,同时用手指指楼梯那边。
  “那是‘阿娃·加德纳(注:美国影星,1922年12月24日生于美国北卡罗莱纳,1990年1月25日在英国伦敦去世。)套间’,已经有人住下了。你需要订什么时间的?”
  “实际上我不需要。我的一个朋友住进来了,我想突然造访,给她一个惊喜。”
  “她交代过不让别人打扰她。”
  我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她。通常她都会有客人不断造访。不过她刚离婚,也许是担心她的前夫会来找她。你能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吗?她结婚后的名字是布罗迪吧。”
  “恐怕我不能告诉你。这是违反酒店规定的。我们把客人的隐私放在第一位。”
  “要不我给你看一张照片怎么样?你至少可以确定她是不是我的朋友?我不敢贸然敲门,怕弄错了。”
  “为什么不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给她打个电话呢?”
  “那样的话就没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了。”我把腰包从后面挪到前面,拉开两个夹层中的小夹层的拉链,取出索拉纳的照片放在柜台上。
  “恐怕我爱莫能助,”他说。他的目光也很小心,但是我知道他会控制不住。他还是迅速低头瞅了一眼。我什么也没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但是,她现在来了客人。一位先生刚刚上去。”
  所以他尊重她的隐私。“一位先生?”
  “那人很英俊,白头发,个子很高,身材修长。恐怕有八十多岁了。”
  “他跟你说了他的名字吗?”
  “他不用说。她打电话下来说她在等一位叫皮茨的先生。如果他来了,让我把他带上去,就这么回事。”
  我感到脸上马上没有了血色。“我要你报警,立即报警。”
  他望着我,嘴唇撇了撇,疑惑地笑了笑,好像这是一个骗局,好像我在用一台隐藏的照相机拍下他的反应似的。“报警吗?刚才那位先生也这么说。你们俩不是开玩笑吧?”
  “废话!你只管报警。找一个名叫切尼·菲利普的警探。记住了吗?”
  “记住了,”他拘谨地说。“我不是傻瓜。”
  我站在那里。他迟疑片刻,拿起了电话。
  我离开服务台,两步并作一步跑上楼去。她为什么把亨利叫过来?她说了什么话让他过来呢?我第二次走近“阿娃·加德纳套间”,电视的音量已经调小了一些。酒店修缮过并加了现代化设备,居然没有装上数字卡开关锁,这让我很高兴。锁的牌子我不认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我拉开腰包,拿出里面的皮夹子,夹子里有五件撬锁工具。我倒希望用嘈杂的音乐和高声的谈话来作掩护,可是机会已经错过。正准备动手的时候,门开了,我看见索拉纳站在那里。
  她说:“省得你动手,为什么不进来呢?接待员打电话告诉我说你来了。”
  真他妈的浑蛋,我心里骂道。见我走进房间,她便关上门并插上了防盗链。
  这是客厅,通过左边开着的门可以看见两间独立的卧室和一间浴室,浴室的地板是老式的灰白条纹大理石。亨利躺在客厅的气垫沙发上,胳膊上有静脉注射器针头,失去了知觉。他的气色尚好,我看见他的胸部非常平稳地一起一伏。让我担心的是那个装满药水的注射器,注射器放在咖啡桌上一只装满玫瑰花的水晶花瓶旁。
  两扇落地窗敞开着,一阵微风吹动薄而透明的门帘。我清晰地看见游泳池周围大石板天井上新种的棕榈树。大阳台还在建设中,不过游泳池好像已经竣工,现在正往里面放水。索拉纳给了我足够的时间来搞清楚方位,为的是让她充分体味写在我脸上的恐惧。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给他服了镇静剂。亨利发现你不在这里后他很难过。”
  “他怎么会想到我在这里呢?”
  “因为我给他打过电话,说你在这里。我说你到酒店来袭击我,结果我把你给打伤了,伤得很厉害,现在你快死了,求我让你见见他。开始他还不相信我,可是我坚持着,后来他大概怕出差错,就半信半疑了。我跟他说我已经在他的电话上安装了窃听器,只要他一报警,你就没命了。他来得非常快,不到一刻钟就敲响了我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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