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非法入侵
作者:[美国]苏·格拉夫顿
“她有些歇斯底里。当我费了好大的劲把车门打开时,她的丈夫已经从货车里出来,坐到轮椅上,正对我大呼小叫。她好像要死了一样,尖叫着,哭喊着。我当时想这是个骗局。我在周围转了一下,看了看两辆车的情况,好让自己对受损情况有个了解,可这时我开始发抖,抖得非常厉害,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我回到自己车上,把头埋在两膝之间。就在这时,一个老人出现了,他走过来了解我的情况。他非常好,不停地拍打着我的胳膊,对我说没事,不要担心,不是我的错之类的话。我知道格蕾蒂斯听见了他说的话,因为她突然夸张地倒在地上,不停地呻吟,装模作样地喊叫。我看得出来,她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就跟我三岁的侄女一样,一不如意就吐。那个老人走过去,把格蕾蒂斯扶到路边。当时她还没有真正发作起来。当然,我知道她是假装的。”
“按照急诊室的报告,她不是假装的。”
“噢,请相信我。尽管我相信她是‘砰’的一声摔下来的,但我也相信她会竭尽所能,充分利用自己的这次机会的。你跟她谈过吗?”
“还没有。我会给她打电话,看她同意不同意谈一谈。按照法律,她不需要跟保险公司谈。”
“不用担心她不会谈。她如果有机会说出她的一面之词,她是不会放过的。你应该跟那个警察一起去。”
“等一等。是谁报的警?”
“我不知道。我想一定是有人听见了车子相撞的声音,然后拨了911。警察和护理人员差不多同时赶到。那时已经有一两个人把车停在路边,有个妇女从马路对面的房子里出来。格蕾蒂斯呻吟不止,好像非常痛苦的样子,所以,你知道吧,护理人员做的第一件是就是测量她的各种体征,设法让她平静下来。警察走过来,问我事情的经过。我这才知道那个帮助我的老人已经走了。我记得接下来的一件事情是,他们用带子把格蕾蒂斯的头部固定在一块板子上,推进了救护车里。我当时就应该搞清楚自己有多大的麻烦的。我对整件事感到非常恐惧,因为我不希望任何人痛苦。与此同时,我觉得她的行为具有欺骗性,纯粹是想引起大家的注意。”
“按照警察的报告,责任在你。”
“我知道报告上是怎么写的,但这是非常可笑的。按照法律,他们的说法是正确的,从技术上讲,责任在我。我第一次看见那辆货车时,它的速度很慢。我敢发誓时速没有超过三英里。一定是他意识到在我还没有转过来之前可以赶上来,于是就将油门踩到了底。”
“你是说他撞你是故意的?”
“为什么不是故意的?他看到机会终于来了。”
我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为了得到那笔保险,”她不耐烦地说。“你不信去查一查。她基本上是个自营职业者,一个自力更生的合同工,所以很可能没有长期的医疗保险,也没有伤残保险。她通过起诉我,退休生活就有了保障,多好的机会啊。”
“你肯定是这样吗?”
“肯定什么?她没有伤残保险?不,我不能肯定是不是这样,但我愿意赌一下。”
“我无法想象。米勒德怎么能肯定她就能从事故中活下来?”
“呃,他的车速并不是那么快。相对来讲,我的意思是说,他的车速没有达到每小时六十英里。他一定知道我们两个人都不会死。”
“即使如此,还是非常危险。”
“也许这要取决于赌注。”
“是这样,但是用汽车来骗取保险的做法通常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参与的不止一个人。他们诱使你追尾,这都是计划好的。而且,‘受害人’、律师和医生都是串通一气的。我不相信格蕾蒂斯或者米勒德参与了这样的事情。”
“这些人不一定都得参与。他或许在一本书中读到过。策划这件事情并不需要多少天赋。他看到赚大钱的机会来了,于是就立刻付诸行动了。”
“我们怎么去证明?”
“找到那个老人,他会告诉你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看见了事情的经过?”
“他肯定看见了,因为我记得快到停车场的出口时看见过他。我没有特别注意他,因为我的注意力都在前面的马路上。”
“你看见他在哪里?”
“在帕里萨德大道的另一边。”
“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猜他在等着过马路,所以在我看见那辆货车的同时他也一定看见了。”
“你认为他有多大年纪?”
“老年人的年龄我怎么知道?他的头发是白的,皮夹克是棕色的,看起来有点单调,有的地方甚至破了。”
“你还能回忆起别的什么吗?那个老人戴眼镜吗?”
“我不记得了。”
“什么样的脸形?”
“有点长。”
“胡子刮得很干净?”
“我认为是这样。他没有络腮胡子,但肯定有小胡子。”
“没有痣或者伤疤?”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心里很烦,所以没太注意。”
“身高多少?体重多少?”
“他好像比我高,我五英尺六,但他不重,差不多是骨瘦如柴。对不起,我无法说得再具体了。”
“他的手怎么样?”
“不知道,但我记得他的鞋子。是那种老式黑皮鞋,系带子的,跟我爷爷过去上班时穿的鞋子一样。你知道这种鞋子吗?鞋背上有很多小孔。”
“翼波状盖饰鞋?”
“对。他的鞋不亮,需要擦了,右边那只鞋子的鞋底松了。”
“他有口音吗?”
“我没有注意到。”
“他的牙齿怎么样?”
“又脏又乱。有点黄,他好像抽烟。这点我不太确定。”
“还有别的吗?”
她摇了摇头。
“你除了颈椎扭伤之外,别的地方还伤着了吗?”
“我起初头痛,但现在不痛了。我的脖子还很疼,我想我背疼就是它引起的。我两天没有上班,别的损失就没有了。如果坐的时间长了,我必须站起来走一会。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情况不是太糟。”
“你真的很幸运。”我说。
在接下来的那个星期里,我没有机会跟梅拉妮说话,但亨利总是把她和格斯的争吵告诉我,格斯爱挑剔的脾气又上来了。有两次,在大清早,我看见她从汽车旅馆里过来。我知道她为了照顾格斯,在他家待得很晚。我也想过邀请她到我这里来喝杯酒,或者提醒她,她曾经主动提出过要给我买晚餐的。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再做一份营养丰富的砂锅菜,这样就算给他们两个人做了一餐饭,表现出一个友邻应有的礼节。但是这些听起来像我吗?由于以下两个原因,我没有这样做:
(1) 我不会做饭。
(2) 我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格斯,不想被拉进他周围的混乱中去。
根据我的经验,不管你给人家做什么,人家起初可能非常感激,可最终都会恨你,因为你干涉了他们的生活。我知道这一点,可还是禁不住要帮助人家。由于那些长期生活在混乱之中的人并不喜欢你干涉他们的生活,你不可能把他们拯救出来。他们虽然需要你的呵护与同情,但他们并不想改变。这是一条真理,我似乎永远都没掌握。格斯的问题在于,他的麻烦并不是他造成的。他打开一扇窗,麻烦就蹑手蹑脚地进来了。
亨利告诉我,格斯回家的第一个周末,滚山养老院的院长推荐过一个私人护理,这个人愿意在星期六和星期天每天来护理八小时。这样就缓解了让梅拉妮越来越讨厌的医疗和个人保健责任,同时在格斯发脾气的时候又给他提供了一个被骂的对象,他每个小时都要发一次脾气。
亨利还告诉我,梅拉妮一直没有收到她登的分类广告的任何回音。后来她跟一家中介所联系,不停地面试愿意来家照顾格斯的人,希望找到一个人来填补这个空缺。
“她运气好吗?”我问道。
“确切地说,一点都不好。到目前为止,她雇过三个人,其中两个一天都没有干完。他对第三个好一点,可也好不了多少。我听见他在篱笆后面对她破口大骂。”
我说:“我想我应该伸出援助之手,可我又觉得如果自己学会了应付自己的愧疚心理之后可能会好一点。”
“学得怎么样了?”
“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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